电话挂断后，蒋勇军又给蒋成光打了个电话，让他过一两个小时再打过来，随后重新回到包厢。

此时，王彦平正站在牌桌旁，盯着桌面上的牌局看得入神。他一只手拎着两盒茶叶，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攥紧拳头——显然是手痒了。但他不断告诫自己只看不赌，还在心里发过誓：“再赌就砍手！”

见王彦平盯着牌桌看得认真，蒋勇军开口叫道：“王哥，你出来一下，我跟你说两句。”

两人走到包厢外，蒋勇军压低声音说：“王哥，成光现在有点事走不开，让你在这儿等他。但我还是劝你把钱收下，别多顾虑。就算厂子的事没办妥，这点钱不过是一场牌的输赢，搞得这么小家子气没意思。实话说，以后处好了，一年给你弄两三百个都是小事，带你做生意也行。我这人从不亏待兄弟，向来有福同享。”

王彦平面露难色：“蒋镇长，您这话让我无地自容。谢谢您瞧得起我，但这钱我真不能收。”

蒋勇军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那行吧，你先回包厢看我们打牌，等成光过来。”

王彦平点点头，跟着蒋勇军回到包厢，挨着他坐下，聚精会神地看众人“斗智斗勇”。

能跟蒋勇军同桌打牌的都是什么人？无非是镇里的干部和企业老板，一群老熟人。他们聚在一起，说是过节娱乐，实则几人合伙给蒋勇军他们领导“送钱”。

“来，继续！今天我手气好像不行，怕是要把之前赢的钱吐出来咯。”蒋勇军笑着开口，说着朝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瞬间秒懂，他这是想拉王彦平下场。

“怎么会？蒋镇长手气一向如日中天！”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老板赔笑道。

打了两三把后，对面的齐总斜眼瞅了王彦平几眼，皮笑肉不笑地说：“王主任，怎么不上来露两手？我记得你以前可是无赌不欢，最爱玩德州扑克，今天怎么这么沉得住气？是没钱了吗？缺钱跟我们说，拿点给你就是了，光看着多没意思。”

这齐总是新西镇食品加工厂的老板，跟王彦平打过几次牌。此刻听他话里带刺，分明是瞧不起自己，王彦平顿时来气，脸色涨红，反驳道：“齐老板，说话别夹枪带棒的。什么叫无赌不欢？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刺耳？别门缝里瞧人！”

蒋勇军见状，连忙扯了扯王彦平的手，递了个眼色，打圆场道：“齐老板今天手气差，喝多了，没别的意思。”随后又瞪了齐总一眼，“齐总，咱们都是体面人，说话注意点。”

齐总连忙赔笑：“是是是，我今天酒喝多了，说话没分寸，抱歉啊王主任。”

有人趁机提议：“要不给王主任发一副吧？光看没意思。”

蒋勇军也跟着附和：“是啊王哥，要不也给你发一副吧，坐下来一起玩玩，过节嘛，人多，图个热闹。”

王彦平虽然看得心痒，但还是克制住了，摇头道：“蒋镇长，我今天不想玩。而且你手气挺好的，要是我突然掺进来，坏了你的手气就罪过了，你们玩吧，我就看看。”

蒋勇军听他语气松动，心中冷笑，也不勉强：“那行，王主任就看着我赢钱吧，哈哈哈。”

接下来两把，蒋勇军手气奇好，连连抓大牌，转眼又赢了一两万。随后，他突然起身对王彦平说：“王哥，我去上个厕所，你帮我玩两把。我这位子正红，一会儿可挑你赢钱，哈哈哈。”

其实从看牌开始，王彦平就心痒难耐。他最近虽然没赌，但心瘾一直没断，做梦都在打牌。老婆何芳听他说梦话都跟牌有关，又气又笑，还隐隐担忧。

他本不想上场，但觉得只是帮蒋勇军代打两把过过瘾也无妨，再说蒋勇军也就上个厕所的功夫，这么短的时间里也不会有多大的输赢。而且蒋勇军的位置这么旺，说不定能赢个几把。他心里这么想着。

然而，当王彦平坐下时，蒋勇军嘴角的笑意几乎藏不住。他笑着说“你们先玩”，随即看向王彦平对面的几人，用手在脖子上抹了一下——这是示意“做掉”王彦平。只有王彦平浑然不觉，还以为自己能把控局面。

金湖县的德州扑克玩法，也有“打闷”一说，就是结合炸金花自创的玩法：不看牌下注，看牌的要压双倍。德州扑克总共7张牌，除两张底牌外，另外五张分三轮发出，加上发完底牌的那一轮，共有四次加注机会，也有四次搏大牌的机会。在这种规则下，起初很少有人直接弃牌，因为谁也不知道后续发出的五张牌和手里的底牌能组成什么牌型。

不仅如此，给他们发牌的人还是个“老千”，是其中一个老板结识的。因为这些人经常要陪领导打牌，既要想办法让领导赢钱，又不能输得太明显，所以会专门找人为领导发好牌，让领导觉得是靠运气赢钱。即便领导心里明白是猫腻，也能玩得开心。领导开心了，他们自然也开心。

但王彦平并不清楚这桌牌局的内情。正如他所想，这个位置运气很好。他上场抓的第一手牌就配成了葫芦，一把赢了4000多；紧接着第二手牌又抓到同花，再赢5000多。接下来的几手牌有输有赢，但总体赢多输少。渐渐地，王彦平完全沉浸在摸牌的喜悦与刺激中，信心满满，觉得自己今天要走大运。要是能赢个十几二十万，再凑点钱，房本就能赎回来了。每次摸到牌时，那种久违的亲切与兴奋感，都让他流连忘返。甚至蒋勇军回来后，他都没主动让出位置，而蒋勇军就在他身后看着，心中冷笑。

然而，幸运之神很快不再眷顾他。不知不觉间，一个多小时过去，王彦平已经输了快十万。这过程有些诡异，明明赢的次数多，钱却越输越多。原因在于：他拿大牌时，根本赢不到多少钱，好几把都只拿到底钱；但一输就是好几千，遇到“打闷”的玩家，人家下注500，他就要跟1000，牌发完时往往已经输掉五六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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