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拍了一下中也的角,结果却砸得自己的手心有点疼,实在烦恼。她赶紧收回了手,决定对中也的这对弯曲的羊角敬而远之。

“我要去准备明天的上课内容啦,不要来打扰我。”

这么说着的绮罗,转身便钻进了书房里,还不忘小心翼翼地锁上门。

她当然不是为了工作才独自待在书房里的——她只是需要一个能让中也不要靠近自己的理由罢了。

把耳朵贴在门上,绮罗屏息倾听了一会儿,确定中也的脚步声已经远得难以听见,这才飞快拨通了可鲁贝洛斯的电话。

通话音大概只持续了几秒,便听到可鲁贝洛斯那声标志性的大阪腔的“喂?”。

“……听我说小可!街上的人都变成动物了,而且中也还变成一只羊了!”

绮罗真的有在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了,可话说出口,还是充满了分外激动的情绪。但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实在是太严重了,她实在难以压抑自己的情绪。

“啊?你在说什么羊不羊的?”

电话那头交杂着突突突哒哒哒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可鲁贝洛斯这是在征战沙场——游戏里的沙场——以至于连说话的语气也满是心不在焉。

“你是要买羊羹给我吃吗?”

看来它是完全没有认真听,所以才给出了这么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听得绮罗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尤其是可鲁贝洛斯话中的那句“羊羹”,更让她语塞了。

没错,绮罗确实知道羊羹只是一道甜品而已,和羊这种动物本身完全没有关系,可在听到可鲁贝洛斯的这句反问之后,还是忍不住想到了毛绒绒的可爱中也,越想便越觉得“吃羊羹”是一个可怕的词。

“小可,我没打算给你买羊羹。你先好好听我说,……”

“哎呀先等等啦小绮,我现在正处在最关键的时刻!”又是一阵突突突哒哒哒,差点盖住了可鲁贝洛斯的声音,“嗯……再过半个小时竞技场就要关了,有什么事,你到时候再来和我说吧!就这样!”

嘟——

电话被挂断了。

绮罗默默放下手机,决心在下一次可鲁贝洛斯提起“长辈威严”之类的词的时候,狠狠地怼他一番。

既然封印兽不靠谱,那么接下来还是找那位更加靠谱的……

“绮罗!”

窗户处传来熟悉的声音。绮罗想要找的那个人,恰巧就出现在了窗外。

绮罗小跑到窗边,用力拉开了窗,总觉得见到他就好像等同于自己已经得救了。

“月先生!我正好有事要和您说呢!”

“我知道。是动物的事吗?”

“没错。是您注意到的吗,还是雪兔叔发现的?”

“不,月城没有察觉到不对劲。”月努力把翅膀挤过窗框,“是桃矢发现周围有些人变成了动物。”

与横滨的情况类似,但桃矢与雪兔所居住的千叶稍许好一些,只是“一部分”人变成了动物而已。但无论是动物还是人,都不觉得哪里有不对劲,除了桃矢之外。

“这里的情况最严重,我看不到任何一个‘人’。”月的视线扫过窗外的街市,“再远一点的地方,没有出现类似的情况,依然很正常。我感知不到任何异常的魔力。”

绮罗抿了抿唇。

“我也是……照您这么说,似乎这场‘灾难’是以横滨为中心,逐渐向外扩散的吧。”

越扩散,效果便就越弱。

那么,对于根本没有被影响的那些人来说,他们所看到的横滨城,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不敢去想。

绮罗头好痛。她抱着脑袋,好想把自己缩成一团。

“该怎么办啊……这到底是因我而起的事故吗?我究竟……”

“别想太多。”月轻轻把手搭在她的肩头,“你太累了,今晚先休息一下吧,暂且不要想这件事了。”

“……不行!”

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给出了拒绝,急匆匆地说着不能继续拖延下去之类的话。月静静地听着,直到她说完了,才道:

“虽然现状很不可思议,但是世界还在运转。只是休息一晚而已,没有关系——你现在需要休息。”

“可……”

“我今晚会留在横滨。有任何情况,我都会告诉你。”他轻轻抚摸着绮罗的额头,“放心。”

“……好吧。麻烦您了。”

绮罗没有再继续执着了。她也知道,自己需要静静地休息一会儿。这不只是为了整理思绪,也是让紧绷的思绪放松。

尽管对此心知肚明,绮罗还是觉得自己的神经被扯得紧紧的,直到深夜她已然难以入眠,就算闭上眼,也感觉不到沉沉的睡意。

她抱着小羊中也,一只接着一只数羊,迫使疲惫的身躯沉入睡眠,然而大脑似乎还带着几分清醒,清醒到她甚至能够意识到以及正在做梦。

平常时候,一旦“我现在其实是在做梦”的念头跳入脑中,她就会立刻醒来,而今天,梦境却是在她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梦的前提之下展开的。

她梦见了友枝镇的旧家。以前外公还住在那栋房子里的时候,绮罗和哥哥每年都会去那里过春假。

她看着梦中的自己踏上楼梯,走进森罗的房间,挂在墙上的日历印着大大的“3月25日”。他看电影看得正入神,叫他一起去打羽毛球他也不乐意动,说着什么“看完了再说”之类的话。

“你好麻烦哦。这电影比羽毛球有趣吗?”

“那当然啦。你也来看吧。”

森罗拍了拍身旁的另一个懒人沙发。她不情不愿地坐下,从中途看完了这部电影,只觉得脑子懵懵的,对森罗说,她完全看不懂这个故事。

“要是早点和我一起看,你就什么都能看明白了嘛。”

森罗以理所应当的语气这么说着,惹得她有点恼怒。

她皱起脸,气呼呼地瞪着他。森罗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的,但在这般的目光洗礼之下,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好吧,那就稍微给你解释一下好了。总而言之,这部电影的梗概就是,男主角捡到了一本笔记本。只要在这本笔记本里写下某个人的名字,那个人就会死。如果顺便写下了死法,那么那个人就会依照笔记中的死法死去。然后,男主角就拿着这本本子……”

“咦——听起来好变态哦。变态哥哥就是喜欢变态的东西!”

绮罗笑嘻嘻地说打断了他热情满满的解说,还故意摆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这番揶揄可着实是刺伤了森罗的心,他匆匆忙忙自我辩解道:“我才不是什么变态,不许乱说!而且这个设定不是挺有趣的吗?”

“唔……关于这个嘛……”绮罗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回答,只追问到,“所以那本笔记本,只要写下了什么,就会实现什么吗?”

“这么说有点不太对,应该是写谁死谁,能够实现的范围还是挺小的。”

“只能死呀?”绮罗好奇地追问。

“没错,只能死。不然这部电影的标题里怎么会带上‘death’这个词?”

要这么解说的话,绮罗更不感兴趣了。她撇了撇嘴,嫌弃的语气又回来了。

“那的确是不太有趣。如果设定稍微改变一下,变成什么愿望都能够实现的笔记本的话,这个故事肯定可以讲得更有趣的。”

“会变得更加庸俗才对。”森罗果断地说,“‘任何愿望都可以实现’,这种东西童话故事里多了去了。阿拉丁神灯不就是这样的吗?”

“可是愿望本身并不庸俗啊,所以想要实现愿望的冲动也不庸俗。再说了,任何愿望都能够实现的笔记本和阿拉丁神灯才不一样呢!”

绮罗急急地解释着。一听森罗这么说,她就知道他是曲解自己的意思了。

“向阿拉丁神灯许愿,那就意味着一定要把愿望说出口才行呀,可总有那么几个愿望是羞于启齿、也不希望被灯神听到的。从这个角度说,阿拉丁神灯并不是什么愿望都能够实现的神器——更何况阿拉丁神灯还有次数限制呢。可是‘任何愿望都能够实现的笔记本’,就全然不同了呀!”

她越说越兴奋了,靠在懒人沙发上蹭来蹭去。

“只需要把愿望写下来就能够得偿所愿,就根本不需要向任何人分享自己的愿望了呀,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心事被其他人知道。再说了,本子有这么多页,只要把字写小一点,能够容纳的愿望,可是没有上限的哟!”

“那不就变成贪婪者最想要得到的东西了吗?”

“唔……不要这样想嘛。这么想显得太悲观了。”绮罗晃了晃脚,把羽毛球拍抱在怀里,“如果真有这样的宝物,那还是让它落在某个绝望的人手里吧。绝望的人一定能够实现更有价值的愿望。”

绝望的……有价值的……

绮罗猛然惊醒。

也许她未曾入眠,她所窥见的梦境本就不是梦境,而是过去的记忆。

那个温暖的春天,她的确与哥哥一起窝在房间里,看完了根本没看明白的电影。她也确实说出了,自己愚蠢的幻想。

而那个幻想是——

“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的……”

突兀的鸟叫声打断了她的喃喃自语,原来是金色的乌鸦停在她的窗前。

作者有话要说:30的交易太累人惹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