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是一愣,施未更惨,结结实实挨了何以忧一击,连滚带爬被踹到了中间的位置。
“锁春谷的封山大阵,一人开,降魔诛邪,形神俱灭。”何以忧冷声说着,“你们不想薛闻笛死,就尽快。只有开阵成功,他才能有一线生机。”
施未啃了一嘴泥,又腥又臭,骂道:“平湖城那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我他娘的怎么记?”
“我记得。”傅及沉声道,“我站东,无衡和云客分立南北,孙掌门在西。”
施未一愣:“行,那试试。”
何以忧拨弦成曲,率先破开薛闻笛的结界,施未又急急大喊:“不行,我没有剑!”
“三师兄,你的破夜在我这里!”曹若愚嚷着,将剑袋中另一把剑扔给了他。施未大骂:“这他娘的合理吗?我九死一生拿到斩鬼刀,最后还是让老子开剑阵?”
“呸!”
他狠狠啐了一口,心里暗骂,死老头真是会给他找事。
薛闻笛被巨蟒吞入腹中。
在丹田之内,他见到了一片黑色的海。海中有无数张人脸,或者狰狞的,或是哭泣的,或是胆小怯懦,或是愤怒冷笑,百态横出。
有人抽噎着向他求救,哭喊着“救救我,救救我”;有人怒发冲冠,大骂他假仁假义;也有人不声不响地盯着他,冷冷低笑:“小楼,差一点,你就是我的了。可惜啊,真可惜。”
是钟有期的脸。或许不应该叫他钟有期,这不是他的本名。
薛闻笛回忆起薛思年少时的梦呓,问道:“你的真名,是叫小眠吗?”
那张脸仍是笑着:“不重要了。”
薛闻笛也喟叹:“挺重要的,至少下辈子我见到这名字,就会记得绕道走。”
他铿然出剑。
“轰——”
那些个人脸纷纷惨叫着,从他面前坠落,火星溅到他的衣袖上,烧了个不大不小的洞。薛闻笛也被强大的灵气震开数丈远,从高空坠下。
有一朵红蕊白梅随他一道落下。
他见到了几张尚且稚嫩的脸,约莫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薛闻笛忽然很清晰地记起,宴时斋曾经说过他投奔魔都的理由,大抵是魔君许诺他,会将他门下弟子的魂魄如数归还。
也许,可怜天下父母心吧。
薛闻笛猛地握剑,藏于横雁剑身中的封山大阵锋芒毕露,如这黑色汪洋里升起的一轮金日,光照万里。
大阵中央发出强大的灵气,大大超出了薛闻笛所能承受的范围,甚至向下波及到了孙夷则他们。曹若愚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他努力静下心,终是在这一片混乱中,听见了有人在叫他。
“小友,能送我去小楼身边吗?”
是孙雪华在与他说话。
曹若愚握着剑,寸步难移:“我离开这个位置,剑阵就毁了。”
他左右为难,只好高声嚷着,“师兄,帮帮我,我要到前边去!”
“你在说什么屁话!”施未第一个回应了他,曹若愚一下噤了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剑阵中,除却长鲸行,所有人的剑都在不断颤抖,仿佛下一刻,脆弱的剑身就会被轻易折断。施未提心吊胆,松了一只手,抓住了背上的斩鬼刀。
握紧的那瞬间,掌心猛然出现了不同寻常的征象,犹如血脉鼓动,不停贲张。
这把刀,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施未想起,何以忧说过,自己的命格被老头子刻在了这把刀上。是命,是他自身。
施未有了个大胆的念头。
“死老头,等我回家,给你买点好酒,你可得,保佑我啊。”施未低吼一声,将斩鬼刀立于剑阵中央,一时间,所有的灵气都转了个方位,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森罗万象。
“扑通——”
施未没能承受住剑阵的反噬,一下跪倒在地。
“层澜,你还好吗?”离他最近的傅及十分担忧,施未抹去嘴角血迹:“没事,死不了。”
他站起身,以最快速度跑到曹若愚的位置上,踹了他一脚,直接将人踹出了剑阵。曹若愚踉跄着,扑倒在地。
“快去啊!”施未用破夜顶替了剑阵残缺的一角,曹若愚慌忙爬起来,朝着聚魔池狂奔。
灵压之下,整个封山大阵都呈现出耀眼的金色,流金黯淡下去,井口也停止喷发。薛闻笛就悬在二者中央,横雁因为承受不住这等力量,已经出现了裂纹。
薛闻笛痛到麻木:“好横雁,到此为止了。”
通身紫气的古剑应声而碎。
阵中尘土、井水、魔气、鳞片、碎肉等等,皆拔地而起,被吸入阵中。薛闻笛亦不例外。
“大师兄!接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