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与虚行之各都点头,二人提议,先派人去巴蜀打探消息。
周奕当然赞同。
对于这次巴蜀之行,他没有多少把握。
袁天罡虽对范卓有恩情,但若叫他挟恩图报,这位道门高手恐怕做不出来,周奕也不愿这般行事。
总之,先去巴蜀瞧瞧,哪怕只是游逛三峡也是极好。
聊完巴蜀之事,又说起江淮军接下来的动向。
杜伏威领军往北扩张,虚行之调来的单雄信,目标先是盱眙,接着是彭梁二郡,
李靖、徐世绩则是对付林士弘、萧铣。
第一个目标,就是丹阳郡。
丹阳郡目前还属于大隋治下,兵卒之前被尉迟胜调入江都,所剩不多。
从周奕口中得知江都欲要攻打李子通后,李靖已锁定建康城。
只在清流城待了两天,周奕便收到巨鲲帮传来的消息。
他不做耽搁,留了两封信给虚行之,让他叫人送去飞马牧场和南阳。
之后便启程前往历阳。
一来在历阳码头坐船方便,二来去看望一下徐世绩。
李靖与虚行之对徐世绩的评价很高,能力强,又非常拼命。
永安郡、安陆郡、历阳郡
在他到来之后,这三处战事行动,全都有他的身影。
二人不晓得他有还债之志,只当他本性如此。
接下来要打建康,他便长居历阳,等候在最前线。
徐世绩知晓周奕到来,也如清流城那般,列阵相迎。
周奕第一次来历阳城,引发巨大轰动。
瞧着街巷两边的人,心想着下次还是低调一些。
“懋功在此过得可算愉快?”
“每日都有事做,很踏实。”
“这江淮与荥阳相比,可有不同?”
徐世绩耿直道:“江淮安定,商业繁荣,少匪盗大贼,天师甚得民心。”
周奕看了他一眼:“可听了近来瓦岗寨一事?”
徐世绩叹了一口气,显是因为李密的绝情而心冷。不过,他们曾一起共事,便将一些不好的话憋在心里。
“徐某只盼在江南建功,为落雁还债,主公请放心,我对李密再无念想。”
周奕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债将军的态度,值得肯定。
天色昏黑,也不急着赶路,这让任少名得了便宜,又多活一天。
翌日。
周奕自历阳郡北岸登舟,地近乌江,西楚霸王刎颈处举目可望。
这三层楼船方发,他站在一楼甲板上,立舷朝身后仰头望去。
时寒烟笼江,未察人顾。
只当是同行船客随意打量。
恰在此时,岸边脚步声骤急,一道高挺笔直的身影来到岸边,一步跃起,跨越四丈江面,登上大船。
这人背着包裹,手拿折扇。
分明的大冬天,他登船之后,也不顾江风凌冽,一展扇面,潇洒轻摇。
只是
这气质卓尔不凡的骚浪公子在瞧见什么之后,扇扇动作顿了顿,脸上涌现惊喜。
他再摇折扇,念道:“莫叹山水隔,终有交汇时,果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周兄~!”
周奕仿若看到金主,面带喜悦:“多日不见,侯兄风采依旧。”
“诶,莫折煞侯某。”
侯希白走上近前:“论及风采,怎能比得过周兄。”
“怎么样,东都之行可还顺利。”
周奕笑问:“是否寻到慈航圣女?”
“正要以此相告。”
“哦?”
侯希白有了一丝不服输的劲头:“圣女已答应评画,只待我们三人聚首,那时侯某要展露真功夫,赢回一城。”
周奕坦然道:“不瞒侯兄,我也认识圣女。”
“无妨。”
侯希白的脸上全是淡然之色:“师仙子真淳朴素,纵然认识周兄,也一定会公平。”
侯希白说完瞧看周奕的表情。
见他露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摸了摸下巴上蓄着的小胡子,自有几分得意。
论画技,他侯希白岂能弱于人。
前两次失败,非技艺之罪。
“好吧,等见了圣女,我们再比输赢。”
周奕又问:“对了,侯兄怎会在此地。”
“其实是来找你的。”
侯希白拍了拍后背的包裹,他连作画的家伙事都带上了。
“前段时日,师仙子出关,听说她不久后要前往巴蜀,我便想来邀你,大家在巴蜀汇合,回来时我们同游三峡,赏景比画,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妙哉。”
周奕欣然赞同,正想再细谈一番,忽然听到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两人回头一望,见一名白衣俏公子漫步走向船舷处,姿态何其轻盈。
这公子面如无瑕白玉,眼中灵光流转,薄唇红艳。那青丝束起,却漏出几缕随江风拂动,搅着如烟寒雾,而她正被雾笼,缥缈绝世的美感动人心魄。
只是没做女儿家装扮,叫她凭添几分妖娆妩媚。
这女扮男装的公子像是没有看到二人,只是驻足左舷,眺望乌江孤亭,目含缕缕幽情,流不尽的长江水倒映在她眼中。
周奕一愣,侯公子看傻眼了。
他差点以为是慈航圣女。
可是明显长得不一样,哪能想到,世间竟还有这等绝世丽人。
作为花间派传人,不仅懂得琴棋书画,更有爱花惜花之心。
侯希白朗笑一声,转头看向周奕。
“周兄,此乃因缘际会,上天注定。”
周奕看他摆弄包裹,不由问道:“你要与我比画?”
“正是。”
“这隆冬江景,佳人在侧,岂可辜负。”
侯希白的话的确有道理,周奕不愿扫兴:“好,就依你之言。”
“不过,倘若侯兄又输了呢?”
“侯某再出五百金。”
侯希白颇有资财,话语豪爽,却意外见到周奕摇头。
“周兄还要提价?”
“非也,只是要让侯兄帮一个忙。”
“什么忙?”
“先不说,但对侯兄而言,此事既不伤天害理,又是举手之劳。”
侯希白相信周奕的为人,更相信自己不会输。
这口气,他要赢回来。
“好!”
他将包裹中的锦帛、画笔、颜料一一取出。
这姑娘着一身白衣,多用白垩、蛤粉这些颜料。
船上有不少船客把目光投来,好奇打量。
这江湖上行止奇怪的人多的是,他们只是作画,多数人看过几眼后,就把目光移开了。
那白衣公子既没有看他们,也没有离开。
好像全然不知二人以她作画。
周奕画得更快,侯希白更用心,他停笔时朝周奕的画作瞥上一眼,脸上笑意渐浓。
周奕和往常一样,没有画人。
侯希白有过两败经历,熟悉他的风格。
“周兄,你恐怕要输了。”
周奕露出凝重之色:“你莫要高兴得太早。”
“不是侯某不够稳重,而是周兄这画太不贴合实际,早早失了悬念。这难免让我怀疑,周兄是否黔驴技穷。”
侯希白说完,看到周奕连连摇头。
“侯兄,我们看事物的眼光并不同。”
侯希白笑了一声:“若真如周兄所言,侯某今日一败涂地,就从这船上跳下去。”
“何必如此~”
周奕正想再劝,多金公子指了指他的画:“你作一白龙,是为何故?而且,你这龙古里古怪,毫无威严霸气。”
锦帛之上,正有一条眼睛大大的妖媚白龙。
“不瞒你说.”
周奕追忆往事:“就在扬子津下游,我曾误入江底龙宫,参与龙王夜宴。我一看这姑娘,猜她是龙宫来的,兴许是龙王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