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答得极慢:
“我们不抢‘理’!”
“但我们要让天下知道—我们布兵,是为护‘理’!”
“他们设兵,是为断‘人’!”
“这世上要护一个理,需多少人命?”
“我们愿意设兵去护一个人讲话!”
“他们却设兵去防一个人愿意写字!”
“谁对,谁错?”
“由百姓说!”
“由他们自己看!”
“只要他们看得见!”
“他们,就会站在我们这边!”
进入六月下旬,雨季未起,秦地四线未动兵,却处处动风。
各地归户村稳扎稳打,讲所、律坊、契据台仍旧日常运转,民生照旧,但暗线传来消息却已密集如雨。
十八国边境同时出现三类异动:其一,军调;其二,文动;其三,市乱。
所谓军调,并非兵出,而是“换将”。
吴郡、齐南、楚东三线,原本守边的老将多为稳重谨慎之人,如今已悉数调回王都,换上的是“锐进派”—年轻、躁进,背景复杂,多有战场旧怨之人。
这些人表面遵令巡防,实则暗地频繁调动部属,刻意在接壤处设立“流营”,即不归本军、不列军册的散编小营地,专以“查契、审文、驱逆”为名,干扰秦地归户边村。
“查契”,即审入秦地者携带之归户文书;
“审文”,即索讲律者之讲稿、律纸、契卷;
“驱逆”,即强行劝返归秦之人,逼其“弃契回籍”。
其中最恶劣者,为齐国边地一小军镇,在一夜间包围一处秦地讲所,逼归户村民全数跪下,烧毁所藏律书,拔毁约石,之后强行遣返二十七户,行至途中,有人自尽,有人逃脱。
这事虽然被东风军边线暗哨及时记录,送回王府,但张青松当时看完却只是一声沉默。
他知道,十八国动的不是兵锋。
他们动的是“秩序”。
他们想破坏秦地这些年所建的“人自守、理自立、约自成”的底子。
他们出兵不是为了打,是为了用兵制造“秩序不稳”的假象。
只要百姓开始怀疑“这片地上能不能安稳地讲理”,他们的“旧制”就还能撑。
而更狠的是第二项—文动。
十八国同时起草一份文书,不署国号,只署“天中旧臣”,四十人连名,其中文臣居多,多是早年流亡者、旧世家、散学者等人组成的一个“道论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