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句话,每一句都像是水滴在石上,不响,却渗得极深。
寂静片刻之后,一顶警帽被缓缓摘下,再接着,是第二顶、第三顶,没有人下令,没有人喊口号,但整整一百四十多顶黑蓝警帽,如同浪潮一般在圣坛前平稳举起。
警官们没有鼓掌,他们只是将帽子缓缓摘下,按在胸口。不是因为命令,不是因为礼仪,他们并不习惯在仪式中向一个孩子鼓掌致敬。至于他们的脱帽礼,这不是因为她的血统,而是因为她的承诺,一句简单的、无法驳斥的承诺——虽然害怕,但我会留下。
紧接着,一阵轻微的掌声,从后排一个工匠模样的男人那里传出。
下一秒,又有第二声、第三声从人群中响起。
掌声先是如雨点落石,然后逐渐连成一片,如涌上岸的潮水,克制、缓慢,却无法遏止。
没有像剧院那样的哗然,也没有市政厅那样的叫好,它是从某个市民开始,一个戴着便帽、胡子发白的老工匠,他拍了三下,然后停了,像是怕惊扰到这肃穆的场景。可紧接着,旁边的花匠、印刷工、马车夫也跟上了。
听众席上,一些年长的市民眼角泛红,一个戴着毡帽的退伍老兵轻轻吸了一口气,嘴里不住地说着今天真热。
在教堂最里侧靠近拱门的那一列,一位三十岁出头的母亲牵着孩子的手悄声说了句:“上帝保佑公主殿下,亲爱的,记着她今天说的话。”
而在台下侧方,原本带着怀疑的《观察家》报的驻议会记者雷迪希先生甚至忘了掏出随身的笔记本,他只是自嘲似的摇头道:“很久没听到这种真话了。”
掌声从民间响起,缓慢、热烈但却坚定地传至前排的贵宾席。
贵族们不习惯鼓掌,但也有人轻轻点头,像是在认可这位王储殿下。
肯特公爵夫人听见身后传来的雷鸣般的掌声,也禁不住笑着对女儿点了点头:“做得好,德丽娜。”
内务部派来的观察员原本打算记录公主发言的语义主干,结果犹豫了半天,他一句也没记下,最终只草草写了一句:民情显动。
那一刻,时间仿佛暂停。
罗伯特·卡利的肖像画静静立在讲坛一侧,乌黑的边框在阳光下映出一圈温润的光泽。
而远远站在柱廊阴影中的亚瑟·黑斯廷斯爵士,此刻已经移步靠在拱柱一侧。
他没有走近,也没有做出任何显眼的动作,只是轻描淡写地将那双白手套缓缓收进了衣兜里。
就好像,这场演讲,本就该是她一个人的战斗。
就在众人欢呼之际,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亚瑟将罗伯特·卡利的长子拉到了角落里,将一枚带血的铅弹放在了他的手中:“收好它,小伙子,这是你爸爸的。”
就在这一刻,教堂的钟声响了。
上午报时,十一点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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