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特的注意力一直到帕妮消失在视野之后才转向,他对于过去十来分钟发生的一切都感到疑惑难解。他抬起头四处张望,他的眼光避开刺眼的太阳光,最后落在医院东角塌陷的废墟上,那里有个一身病员服饰的男子。
查特确信那个男子正是卢比贝,因为那是一张金发飘逸、冷漠俊秀的面容,此刻他显然也因为神秘蘑菇土包出现而困惑,卢比贝感觉到注视他的视线,便扭过头冷冷地盯着查特。两人都不出声,相互瞪视。一丝冷笑滑过卢比贝的嘴角,他朝后纵身一跃,迅捷地消失于废墟上。
“难道是那个家伙救了帕妮?”查特下意识猜想到,几秒钟之后异常嫉妒的情感改变了查特脸上的镇定,他有一点愤怒,夹杂着复杂的烦躁。他不由自主握了握拳头,真想扭住一个人狠狠揍打一顿,而不管那人是否有错。
他一边嫉恨,一边走着,大脚趾踢中了一颗鹅卵般大小的石头,撞上一旁的椴树树干,滚到了角落,脚趾钻心的疼痛弥漫查特全身,令他不禁恼怒起来,他一把抓起那颗石子,用力砸进了喷泉池塘里面!
石子摇摇晃晃滑落池底,突然伴随“轰轰”连续两声爆炸声在查特身边响起,整个喷泉池塘发生剧烈震动,水花飞溅、石沫飞扬!池塘附近的群众受到惊吓,顿时或瘫倒或捂头逃跑,所有人都在声嘶力竭地呼喊起来。查特没有料想到他掷入池塘的石子会产生这样可怕的破坏力,他目瞪口呆,圆睁的双眼带着胆战心惊之色。
很快他的惊慌变成了惊讶。
一个湿漉漉的男人正从动荡不息的喷泉池塘里面跳了出来,查特确信之前那池塘里绝对没有任何人影,但如同变幻魔术一般,一眨眼的工夫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
那男人体格魁梧,身体颀长强壮,一眼看去就让查特产生了非常亲切的感觉,他的内心直觉告诉他,他是认识这个看上去显得异常忧郁的男人。
“我们又超前一步了,这条线路绝对正确,再有三分钟,卡帕就会出现这附近!”那个从喷泉池塘里跳出来的男人黑漆般明亮清澈的眼睛四处张望着,同时又象是在旁若无人般的自言自语。他的眼光迅速扫过周围的人群,最后他发现了最靠近身边的查特。两人四目很快就对上来了。
一股久别重逢的怀念之情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在鲁伦堡草原之役,亚恩为了保护里特自身安全,他取走了在场所有敌人脑海里关于里特的记忆,即使是作为里特的好友,查特也同样不能避免。如今在他脑海里关于里特的记忆,早已经支离破碎,只残留下一些零星记忆片断。
“是里特吗?”查特喃喃地喊了出来,他双眼呆滞无神,凭借那微弱的记忆碎片,喊出了这个令他感觉到亲切的名字,但是他的脑海很快就在自我否定:里特是谁?这个神秘的青年人又是谁?”
与他相对望的正是里特本人,他自从阿拉瑞克河错过截获白色大蛇机会后,迅速计算出大蛇目前所处的方位,卡帕一直沿着直线横跨克拉托亚大陆,所以里特很快便找出下一个截击卡帕的最佳地点,他的身体穿越于水元素之中,并通过四通八达的水元素网络,找到了这个靠近玛德卢塔斯城堡医院的喷泉水池,准备第二次拦截行动。
里特不经意地瞥见查特后,他的眉头稍微扬了一下,向查特微微一笑,便不再理会。此时他几个跳跃便离开原地,消失而走,速度之快远非查特所及。当查特捕捉到里特的身影,他已经化为远方蘑菇土包丛中的一个小黑点。
里特快速窜上临近的一朵蘑菇土包,举目远眺。他已经完全忘却查特这个朋友,如今只关注于追击卡帕。视野所望之处,遍地皆长出形如巨大蘑菇状的土包,一朵朵如同恐怖幽灵一样默默地耸立在大地上,土包顶端密缝遍布,并如同漫天繁星一样闪烁着令人恐惧的惨白色光芒。
里特不知道是否整片大陆都已经长满了这种蘑菇土包,但恐怕实际情况亦如他所想的那样。他的心灵伴随着蘑菇土包上那不祥的白色光芒一闪一熄,遭受到一次又一次的强烈冲撞。心灵受到的痛楚迫使他猛烈喘息起来,他按住胸口,努力抑制即将崩溃的心脏,同时对着自己心灵问道:“这些蘑菇土包究竟是什么东西?”
“白魂!”里特内心世界传出一个阴冷的声音,那声音很快又补充道:“它们是我的孩子,调和者里特!”
“白魂?那些蘑菇?”里特听闻之后入坠云端,不知所云。他还来不及细问,突然就变了脸色,因为遥远的东方天际已经出现了一个刺眼的白点,白色大蛇来了!才一瞬间,那卡帕便已经疾驰至城堡附近,只见他飞速从朵朵蘑菇土包顶部跳跃而来,敏捷的身形带着无数残影。
里特摆好阵势,迎面而往。两人冰冷的面孔上均浮现出一丝轻笑。卡帕正待绕过拦路的里特,里特已经挥动拳头狠狠抓向卡帕,锋利的拳风如同刀割般刺痛卡帕的脸,它捂着脸一声,用左臂挡开里特的拳头,同时转足继续奔跑。里特根本就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体内寄居的血蜘蛛蜂拥而出,化为数股红流牢牢缠绕住卡帕,并顺着卡帕的身体爬满全身。
卡帕大吼一声,在那一瞬间它已经恢复了魔兽的本性,以凶残的目光瞪视里特,双手从密密麻麻的血蜘蛛丛中伸了出来,并变化为凌厉的锋刃刺向里特,里特一边采取保守的防御,一边加紧了血蜘蛛的操纵,同时他还召唤出了数根拂晓藤蔓,藤蔓化为活生生的毒蛇,暴张着毒牙朝着卡帕扑来。他想要把卡帕打个措手不及,让它认输,好结束这第一天的追逐战。
最后,里特失误了。卡帕不愧为白色大蛇,它完全阻挡住里特的攻势,血蜘蛛纷纷堕落地面化成血色般的烂泥,拂晓的藤蔓也突然燃烧起熊熊烈焰来。巨大的冲撞力让里特把持不住,他努力纠缠住卡帕,却发现。卡帕那双比刀锋还要锋利的手刀已经横劈向自己面前。
手刀扑了个空,在最后时刻里特及时躲开,不过凌厉的攻势仍然逼得他后退。里特的法术阻止了卡帕的手刀,而卡帕的手刀还附带有最恶毒的精神伤害能力!因此他已经中招!
此刻在里特的眼睛里,整个世界皆出现了大蛇的幻影,数百条白色的巨大毒蛇正对着他吐信咆哮,剧毒的毒液已经渗透他的灵魂,然后从未体验过的痛苦也接踵而来。里特感觉到巨大的蛇头正贪婪地噬向他的背部,巨大的攻击力道穿透他全身,并损毁他所有的骨头,让他像一个软体动物一般瘫软在地上。他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并听到自己凄厉的惨叫声。他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无助地望着白色大蛇一遍又一遍地噬咬着他的残尸。
“看见地狱了吗?”所有的白色大蛇突然消失,只留下卡帕那张得意忘形的脸容。黑暗也逐渐散去,此刻它已经结束了对里特的精神折磨,里特的精神世界已经被卡帕折磨得奄奄一息,几乎不省人事。他不停喘息,不停安抚自己。
“结果我还是输了!”里特挣扎地从地上爬起来,晃晃悠悠,东倒西歪,他一望天色,时间已经接近黄昏,距离太阳下山已经没剩多少时间。里特的内心极度慌乱,惴惴不安地看着洋洋得意的卡帕。
“并非如此,调和者里特,你已经达成了拦截我的要求,所以关于速度的考验就此结束。”从卡帕口中吐出的话让里特大吃一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并疑惑不解看着卡帕:“为什么?我不是被你打败了吗?”
“当你会熟练操纵水元素网络行走各地的时候,你已经通过了速度的试练。”卡帕解释道:“你真是个天才,从学习到领悟水元素控制只花费了半天时间,无论何时何地,这种成绩都是值得称赞!”它的解释令一直紧崩神经的里特长长地舒展一口气,他的内心完全被兴奋的心情占据,不过他很快便发现了麻烦已经跟随过来,因为他非常清晰地听到卡帕的最后一句话:“可是,里特,你现在的模样与今天上午初次见面时相比,好像老了许多,你看,你的额头上已经布满深壑一样的皱纹,也许是我的错觉,你的头发已经开始花白了,而你现如今不过才二十一岁年龄的光景而已。”
“你的意思是我正在迅速地衰老吗?”里特大惊失色。
“一目了然,根本不需要再次确认你脸上皱纹的条数,是的,里特,你变衰老了!”
里特赶紧寻找光亮照人的地方察看究竟。果然此刻的里特看上去已经变得非常衰老,长长的头发完全花白,脸上布满了深壑一样皱纹,腰弯背驼,像是患了软骨病,连走路也变得蹒跚不灵。〕
“这一切是怎么啦!我竟然变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里特惊慌失措抓扯着自己的头发,发出如同闷雷一般的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