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将荷姑之事按下暂且不表。
回头再说槐车夫,在小树林里看到死人,吓得慌忙跑出来,爬上马车,不停地吆喝着马,把马车赶得飞快,那马车颠得“叽哩咣当”作响,好像快散了架一般。坐在马车里的昙掌柜和杨管家,被巅得左摇右晃。她们都快五十岁的人了,哪里受得了这种颠簸?不仅如此,这昙掌柜更是心疼她的马车和马。她一手扶着车篷,一手掀开马车帘子,对槐车夫骂道:“你抢孝帽子呀?赶这么快?”
槐车夫听到掌柜的骂,才勒了马缰,把车速降下来。这一阵疯跑,累得马出了一身汗,张着大嘴,头一点一点的,“喷哧”“喷哧”地喘着粗气。昙掌柜见了,又心痛地骂道:“看你个龟孙把马累的?要是这马有个好歹,你赔得起?”
槐车夫知道自己错了,也不敢还嘴,只是耷拉着头往前赶车。来到茅草盖驿站,槐车夫停下马车,扶昙掌柜和杨管家下了车,自己则把马车赶到后院里,卸了马,把马牵到马棚里喂上。当她返回来时,杨管家已要好了两间客房,她便住进了杨管家的那间。
三人吃完饭,天已大黑。回到客房,杨管家便躺到床上睡了。
杨管家一觉醒来,见灯还亮着,往对面床上一看,见槐车夫坐在床上,凑在油灯前,手里把玩着一个物件。她很纳闷,心想: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那捣鼓什么?于是,没出声,悄悄扭头仔细看她手里的东西。这一看,直惊了她一跳:槐车夫手里托着一锭银光闪亮的二十两银元宝。她“呼”地一下坐起来,道:“你哪儿来的这银元宝?”
槐车夫听到杨管家问,吓了一跳,慌忙把银元宝藏到身子旁,道:“没、没有……”
杨管家扑上去就抢那银元宝,槐车夫哪里肯给她?扭转身,用双手捂着。杨管家抢了几下没抢着,便坐到槐车夫的床沿上,哄她道:“我给你看看是不是真的,我不要你的。”
槐车夫也担心这银元宝是假的,便犹犹豫豫、迟迟疑疑地递到杨管家面前,道:“你、你给看看,是真的不?”
杨管家伸手来拿,可槐车夫的两只手却抱得死死的。杨管家道:“你不松手我怎么看?”
槐车夫不放心地松开了手。杨管家拿着银元宝,凑到油灯前,用手指敲了敲,又用牙咬了咬,仔细地检验了一番,羡慕地道:“是真的。你哪儿来的?”
槐车夫也不说话,一把夺过银元宝,用个破布包好,揣进怀里,生怕被杨管家抢了去。
杨管家望着槐车夫那胆小的样子,用手指点着她,道:“哦,我知道了,是你偷的。”
槐车夫忙辩解道:“不是,不是。不是偷的。”
杨管家哪里肯相信?道:“这么大的银元宝,你不是偷的,就是抢的。还能是怎么来的?”
槐车夫是个老实人,见辩不明白,只好对杨管家讲了实情,杨管家听后,将信将疑的道:“真的?”
槐车夫道:“真的,不信你看看去?”
杨管家沉思少顷,爬起来,向外跑去。她来到昙掌柜房里,轻声喊道:“掌柜的,掌柜的,你醒醒……”
昙掌柜被喊醒,惺忪着眼,好不高兴的道:“什么事?三更半夜的。”
杨管家凑到床前,低声道:“掌柜的,有宝贝……”
昙掌柜听到说有宝贝,“呼”地一下坐起身来,睁大了眼睛,盯着杨管家道:“什么宝贝?”
杨管家悄声把槐车夫讲的话告诉了她。昙掌柜听了连忙道:“快叫她过来。”
杨管家赶忙去叫槐车夫。
昙掌柜刚点亮灯,杨管家就带着槐车夫走了进来。槐车夫一副战战兢兢、担惊受怕的样子。昙掌柜迫不及待的对槐车夫道:“你拿来我看看。”
槐车夫不情愿地将揣在怀里的银元宝递了过去,并嘟囔道:“这是我的……”
昙掌柜一把拿过来,打开破布包,凑到油灯前,反复地看了,又用牙咬了,惊奇的道:“是真的,是真的……”然后抬头直盯着槐车夫,问到:“真是在小树林里捡的?”
槐车夫伸手就要拿回银元宝,昙掌柜一缩手,没让她拿到,带着十分不舍的样子,道:“我不要你的,你快说。”
槐车夫还在担心昙掌柜昧她的银子,嘟囔道:“掌柜的,我真没骗你。下午我赶着车,正好好的,突然就觉得肚子痛,想拉屎,憋都憋不住,就停下了车。我怕在路边上拉熏着你,就跑进了路边的小树林里。当我拉完,想找坷垃头擦腚的时候,就见面前放着这个银元宝。我还想看看再有没有时,却见前面躺着两个死人,吓得我撒腿就跑,后来你还骂我赶车赶得快。”槐车夫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
昙掌柜问到:“那两个人死没死?”
槐车夫犹犹豫豫的道:“好象是死了。”转而又道:“我哪里知道?我心里光害怕了,没敢细看。”
昙掌柜抱怨道:“你这人,你跑什么?你不会给我们说?我们也好去看看呀!”她心里想的是,也好去捡点宝贝。
槐车夫嘟囔道:“我、我怕被你们知道,就、就没敢告诉你……”
昙掌柜那个懊恼呀,气得手直打哆嗦,指点着槐车夫,一个劲地埋怨道:“你……你……你说你这货……”
槐车夫吓得低着头,不敢正眼看昙掌柜,更不敢再言语。
杨管家道:“掌柜的,你别生气。照槐把式讲,那俩人肯定没死,也不会只有这一个银元宝。”
昙掌柜不以为然的道:“怎么见得?”
杨管家道:“掌柜的,你想,那两个人把一个银元宝放在脚前,肯定是想用这银子招人,求人救他们,他们怎么会死了哪?”
昙掌柜听了连连点头,道:“也倒是……”
杨管家又接着道:“既然他们肯拿出一个银元宝来求救,就说明他们身上不止这一个银元宝,还有更值钱的东西。不然,谁会这么傻?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别人?要是这样,即便是被别人救了性命那又有什么意思?你想是不是这个理?”
昙掌柜点着头,连连道:“是这个理,是这个理……”
杨管家又向前凑了凑,悄声道:“掌柜的,要不咱再去瞧瞧?”
昙掌柜叹息道:“还看什么?就是有银子还不早被人家捡走了?”
杨管家道:“掌柜的,不见得,那儿地处偏僻,行人不多,那小树林又是阴森,谁会到那里面去?”
昙掌柜听了,点着头道:“你说的也是……”
杨管家忙怂恿道:“掌柜的,咱们还不赶快……”
不等杨管家讲完,昙掌柜一咕噜下了床,边穿鞋,边道:“快去套车……”
昙掌柜主仆三人一路颠簸,来到二十里洼小树林前,不等槐车夫把马车停稳,昙掌柜就从车里钻出来,跳下马车直往小树林里跑。杨管家也不甘落后,紧追了过去。
此时已是下半夜,半个月亮还没落下,野地里还有一些光亮。昙掌柜刚跑到小树林边,就见树林里的地上有一个东西闪着光。她欣喜若狂,猛跑两步,扑上去,抓起地上那闪光的东西,凑着斑驳的月光一看,是一只二十两的金元宝,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着金元宝,喜得哈哈傻笑。这笑声比鬼哭还难听,在阴森的小树林里,格外地恐怖、瘆人。
杨管家赶过来,见地上没有金银,赶忙到两尸首上去找,当抬起李友朋右胳膊时,就见两具尸体中间的地上有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急忙伸手去拿,却觉得那东西死沉,没拿动。又用了力,拿过来,仔细一看,是一只一百两的金元宝。杨管家直惊得浑身颤抖,一腚坐在地上,差点背过气去。少顷,还过神来,环顾左右,见昙掌柜只是在傻笑,并没注意自己,赶忙把金元宝揣进怀里。
槐车夫见昙掌柜她们已经跑进了小树林,她哪里还顾得把马车停稳?一扔鞭子,也跑了过去。等她来到小树林里,只见昙掌柜和杨管家两人都傻乎乎地坐在地上,知道她们捡了宝贝。赶忙去寻找,可地上一点宝贝也没有了。她不死心,伸手到尸体上去翻,果真在李友朋的褂子口袋里摸到一个硬东西,但却掏不出来,因为口袋已用线缝上。槐车夫捏住口袋边,用力一撕,便将口袋撕开,伸手进去,把那硬东西掏出来,凑到眼前一看,是一把小金锁,如获至宝,紧紧地攥在手里。
昙掌柜和杨管家从兴奋中清醒过来,又将这小树林找了个遍,却再没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昙掌柜又要在尸体上翻找,槐车夫嘟囔道:“别找了,我早翻过了,身上没东西了。”
主仆三人还不死心,又到小树林外寻找,在官道边的路沟里又发现了三个装满东西的布口袋。她们如获至宝,一人提了一只,装上马车。她们也不管小树林里那两个人的死活了,昙掌柜和杨管家慌忙爬进马车里,槐车夫调转了马车,直奔茅草盖驿站而去。
到了驿站,昙掌柜和杨管家将各自捡的布口袋抱下马车。槐车夫把马车赶到后院,卸了马,抱着自己捡的那只布口袋回了客房。一进客房,就见杨管家已把布口袋里的东西倒了一床,全是什么斧子、刨子、凿子等东西。
杨管家正望着这些东西发愣,见槐车夫抱着她捡的口袋进来了,赶忙催促道:“快倒出来看看。”不等槐车夫同意,就上来抢着把她口袋里的东西倒在地上。也是一堆的那东西,一点值钱的也没有。
杨管家愣了一会,来到昙掌柜客房,见她床上也堆了一堆的斧子等东西,正在望着这些东西发呆。
昙掌柜见杨管家进来,疑惑的道:“怎么是这些东西?你们口袋里是什么?”
杨管家也十分失落的道:“也是这些东西,一点值钱的货也没有。”
昙掌柜看着床上的斧子、凿子等东西,联想起那些金银元宝,疑惑的道:“那两个人不会是大盗吧……”
杨管家摇了摇头,道:“不会的,哪有用这些东西偷盗的?再说,这是三个口袋,看样子是三个人的东西,那儿才有两个人,这些东西可能不是他们的。”
昙掌柜也点着头,迟疑的道:“看这口袋里的东西都是木匠的工具,或许是木匠赶路急遗落的……”又问管家道:“你得了什么?”
杨管家见问,支支吾吾的道:“没、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