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淋了一点雨丝,不到两个时辰,便起了热。
女孩子身体矜贵,不像他们这等泥塑骨。
李朝琰决定耐心一点儿,哄她起来喝药。
谁知才屈膝,半跪上去,靠近她的床榻,那床榻上的粉泪直往下堕的玉人,从锦被底下探出来那双柔弱如柳的可怜臂膀,竟抱住了他的腰。
李朝琰弯腰试图去端碗,动作刹得又急又猛,被她圈住的那截腰身,霎时硬如玄铁。
熹色反正是不想被他看见自己这副不人不鬼的丑样子,也用不着他侍奉汤药,自己乖乖分出一条胳膊去,将床围旁脚凳上的药碗取了,咕嘟咕嘟就往嘴里灌。
她仰起雪颈,将那碗药喝得见了底。
整个动作流程里,唯一不变地便是左臂掐着他腰,一点不松,不让他得逞看见自己的脸。
这是个犟种美人,嘴巴像浇了铁汁似的焊得死紧,李朝琰对她种种嘴硬表现已经习惯了,可今夜,她大约是吓坏了,小手揽着他腰身不松,将脸颊贴向他胸腹,身子战栗得像挨训的兔子,实在是可怜。
就这样,一个藏着脸不肯露怯,一个满心以为对方软化,开始信赖着自己,两人沉默无话地抱了一刻又一刻。
李朝琰或许自己也没察觉,他的手掌按在美人比纸单薄的背脊上,轻柔缓慢地摩挲、安慰着。
当他醒回神思时,那和缓得根本不像是他发出的声音,却已说出:“好了,都过去了……”
她的发丝香香的,是因配合他素日里用的熏香么?
堆云的鸦发里渗出浅淡的菡萏芬芳,那香气若有实质,一绺一绺似她柔软的发丝,将人的感官鲸吞蚕食,逐渐缚住。
当他垂下眼帘,试图打量熹色的脸蛋,她却倏然用了力,抱他更紧,直将脸整个深埋进了他的寝衣里。
反正她是不想被他看见她这副惨淡的鬼样,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
过了一会儿,熹色才闷闷地道:“郎君,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找到你?”
李朝琰压低喉音,溢出轻笑。
“不是你让女儿给我传信的?我自然就能找到你了。”
他那种轻描淡写、稀松平常的口吻,就好像说着的是他俩生的女儿一样。
熹色身体霎时僵住,被他石破天惊的一句给打得溃不成军:“女……女儿?”
李朝琰指了指外寝的那只竹篮,里头正卧着的那小东西,居然很有耐心地解释:“我们拖油瓶,是女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