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娘给我换了一条镇热的毛巾温言道:“王妃好歹忍过了寅时,我就是豁出了这条老命也给你把大夫找来。”
我嗓子沙哑,咳了几声想对她说句什么,却说不出话。
天微微亮,玖娘和茯苓胡乱披了件斗篷便出去了。
我闭着眼睛装睡,其实头痛欲裂,一刻也不曾睡着,难过得恨不得死了罢了。这样死了,史书里对我记载得也好听些,燕王入主东宫前王妃崔氏病死了,搞不好还能隆重下葬,总好过将来被人嫌恶一剑砍死。不知为什么,明明我已经不恨刘珩了,却从心底生出一股悲凉,哭了一夜眼泪也干了。
不知是不是耳鸣,我听到外面有鸟叫/声。
我挣扎着起身,循着这鸟儿的叫/声走出了屋外。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一夜间,院子里的草木山石全都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大地。
那鸟儿的叫/声在屋梁之上,是一只全身翠绿,头上一撮金黄的羽毛的鹦鹉。这鹦鹉的颜色太过明丽,以至于我揉了揉眼睛,还以为看到了幻象。
我哑着嗓子喊不出声,四下里又没有别人。这鹦鹉不知从谁家跑出来的,冰天雪地的怕是冻傻了,要是不把它救下来非得冻成冰疙瘩不可。
我搬来了以前逃出王府常用的梯子,颤颤巍巍地爬了上去,每爬一步都觉得天玄地转。终于爬上了房顶,可是积雪太厚,屋顶根本站不住人,我只好俯下/身/子跪着前行。终于双手捧到了鹦鹉,却发现自己指尖已经冻得通红。
那鹦鹉脚上用红线绑着一个细细的纸卷,我忍着头痛将它解/开,发现用小楷工工整整写得几行字:许久不见,故友可安好?某甚是挂念,温酒放歌等候重聚。
是范思源,我心中一喜。与他宫中一别已经数月,不知他那天经历了什么,既然他叫鹦鹉送来了信,想必十分安好,没想到他还记挂着我,更是令人感动。
我将信收起来,抓着鹦鹉想要下去,头昏昏沉沉的正不知作何动作,忽然听到有人喊我名字。
“崔黛绾!”
“崔黛绾你疯了吗!”
我循着声音看下去,恍惚间忽然醒了醒神,刘珩在屋梁下抬头看着我,眼睛几乎喷/出火来。
我看了看自己,穿着睡袍,赤着脚,捏着一只鹦鹉趴在白雪覆盖的屋梁之上,确实不怎么像正常人。
我想对他解释一下,刚一开口,身/子却往下滑了半尺,我还没喊出声,刘珩先炸了,“你有什么想不开的,演这么一出戏吓唬人,你以为我怕你吗,你以为……你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