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宋光明至少认识十三年,按黄勇的话说,宋光明若非脑袋拎不清,现在早就是公安局长甚至政法委书记。
作为马国豪的嫡系心腹,他这个懂法律的律师屡屡帮助马家游走在法律的绳索边缘,算无遗策,谋定而后动。他与“洪爷”一文一武,一明一暗,只手遮盖清远的半边天空。
不过在黄勇的内心,他一直比较忌惮师出无名的“洪爷”,总认为“洪爷”来路不明,而且打打杀杀迟早会毁了马国豪。说到底,他更愿意相信常龙。一来常龙是清远本地人,了解底细,而且年轻有塑造性;二来常龙的年龄就是个超越法律的护身符。
黄勇笑眯眯地拨打了一个电话。
然后递给宋光明。
盯着宋光明无奈的脸,他这才松了口气,把目光移到金杨的脸上。黄勇是个聪明人,不然当年也不会毅然舍弃公检法的铁饭碗,下海开了家律师事务所,马国豪也不会毫无道理看中了他,选择了他。不惜一年付出二十万的高额年薪。
“政法委王书记电话。”
看着那只递到自己面前的手和电话,宋光明心头像给扎了一刀,他狠狠瞪了黄勇一眼,黄勇胜券在握,笑脸相对,他摇头长叹,伸手接过电话。
“王书记……”宋光明话没说几句,就被熊得脸上一阵发白,他啪地关掉电话,抓起桌子上的座机,“小陈,你马上提审常龙,走完程序放人。”
放下电话,宋光明下意识里看了一眼靠在椅子上半闭眼睛养神的金杨。金杨咧嘴笑了笑,抬腕看了看表。他虽然有点心理准备,但是眼睛的一幕却还是给了他极大的刺激。马国豪的手腕竟到了如此程度?难到第一仗就要输给他?
金杨的前职业特征使得他比普通人明白“羁押”和“保释”之间的区别。一个嫌犯如果收押,便意味着执法部门随时可以提审,随时可以采集新的证据,而对方则意味失去人生自由,思想和信息上的孤立,会产生很多不确定因素。如果嫌犯被保释,则对方掌握了主动,幕后人物活动起来也游刃有余,实在不行,嫌犯一跑了之,熬过几年的追诉期,然后大摇大摆地回到清远。
宋光明脸色难看地低声对金杨道:“对不起!”
金杨笑着摇头,“官场里的很多事情,你心知我心知,你肚明我肚明;但你不说我不说,你蒙着我蒙着,谁也不愿意做丑角,谁也不愿意去做戳穿皇帝新衣骗局的天真小孩。这就是官场里的生态法则。正因为如此,也更需要宋所长这样的好干部去承担道义和责任。”
黄勇低头看了看金杨血淋淋的裤腿,忽然插言道:“官场其实也是一个围城,外人更多看到荣华富贵,未必深知其中的苦衷;但官场也不是什么私家花园,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宋所!这位就是今晚的当事人?”
宋光明艰难地点了点头。
黄勇目光挑衅地扫了扫金杨,皮笑肉不笑地伸手道:“我是常龙的律师黄勇。今晚的事情我们和谐解决的好!你的伤和药费我们包圆,另外再补偿你一笔精神损失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