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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矢八里的石路硬又平啊,西瓜大又甜,那里住的姑娘辫子长啊,两只眼睛真漂亮……”

赵诚放开嗓子用蒙古语夹杂着畏兀儿语唱了起来,他的舞蹈毫无章法,却是热烈、奔放,他的歌喉并不算好,但却是让人心动,充满着最原始的热情,整个宫殿之中立刻变得更加生动起来。

他在歌声跨越了历史的阻隔,如高山躲藏的白绒花,在这古老的土地之上绽放开来。大脑深处仅存的一丝清明,却让他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处何地何时,他仿佛在梦中回到了自己的精神家园。

酒精的刺激,让他尽情地跳跃、舞动,灿烂的灯火在他的眼中变得更加辉煌起来,甚至迷茫了他的双眼,那些畏兀儿美貌的歌姬在他眼中只剩下一个个迷糊的倩影,那些宴会的宾主双方的欢呼与笑声,全部似乎与他无关,唯有口中早已经吐字不清的歌声是他与自己的精神家园的唯一的联系。

他的意识逐渐丧失,转啊转啊,不知是几百转,还是一万转,转过了八百年的历史封锁,只觉得天地倒悬,分不清东西南北中。他转到了一个花白子老头的身边,赵诚扶着这位老头的肩膀,借以支撑身躯,感觉此人十分眼熟,裂着嘴傻笑道:

“老头,我……我……跳得……好……不好?”

说完,赵诚便一头栽倒在那位老头的眼前,将案几上的一切杂碎扑倒在地,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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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阴山】宋元时代,人们称今新疆“天山”为“阴山”,此山脉自东向西分为多段,本章处为今天山支脉博格达山。同时,今内蒙古的“阴山”,在当时却被称为“天山”。

第七章 征途(六)

赵诚这一醉,就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之时。

当他走出自己的住处,碰到的任何人都望着他大笑,那些畏兀儿的女人们交头接耳地指着他痴痴地笑。

赵诚不明白怎么回事,因为他只知道昨夜他确实是喝多了,至于后来发生过什么,他完全不记得了。不过,赵诚的这次意外表现,让所有人增加了不少谈资,畏兀儿人从此记住了这位有着蒙古名字的汉人。

而昨日赵诚瞅着眼熟的老头,不是别人,正是成吉思汗本人,这让赵诚连续几天见到成吉思汗,都是心有余悸,胆战心惊。可是成吉思汗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因为他还没觉得自己有必要跟一个贪杯的少年人太计较,更何况赵诚那夜确实让宴会达到了高潮,蒙古人都是豪饮之辈,每月不醉一次都没脸见人,当晚喝高了的人,可不止赵诚一人,窝阔台尤甚。不过当夜当值的怯薛护卫人人都被罚了一次,因为他们太放松警惕。而赵诚决定以后还是少饮酒为妙,别让自己成了小酒鬼。

“真是不凡之人做不凡之事!”耶律楚材当天见着了他,开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