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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癖又犯了。

他的洁癖很奇怪,他不挑吃不挑穿,给什么用什么,一天到晚出差跑现场,泥一脚水一脚上山下乡,似乎也没什么不能忍受的,但就是对“干净”这件事有种变态的执念。

他不在乎周遭的环境有多恶劣,但绝对不能容忍自己黏糊糊臭烘烘。

这种洁癖投射在道德要求上,有种不讨喜的清高执拗,理论上严以律己宽以待人是个好习惯,但事实上,被宽待的人并不会觉得严以律己的人有多好,世界这么乱,你凭什么不跟我们一同泥沙俱下呢?

黑砖窑对于他而言,就是这样一个双重的泥潭。脏、恶心、臭;屈辱、疼痛、麻木。它拽着他往那个苟延残喘、纯粹的罪恶的泥潭中拉,逼迫他成为那个只敢低头干活保命的动物。

尽管只呆了几天,但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引发了他生理上的极端厌恶,以至于方才洗澡时,他差点搓秃噜皮。

“你洗完没啊?”庄晏又扯着嗓子喊,“十点还有个片子要拍呢。”

嘎哒一声,盛时拧开浴室门走出来。脖子上搭着毛巾,腰间系着浴巾。从砖窑穿出来的衣服早扔了,他今天是穿着病号服从医院里跑出来的,此时此刻,那病号服正毫无尊严地被庄晏坐在屁股底下。

庄晏扫了他一眼,折腾了十来天,盛时更瘦了,几处挨打的青紫和细微的伤口让这具躯体显得羸弱而惹人怜惜,但谁知道这躯体的主人竟然格外能忍,也格外能打。

庄晏移开目光,“回医院,等会儿楚云帆过来,我让她给你带了身衣服。检查完没事就能回去了。”

盛时嗯了一声,一指床,“衣服。”庄晏赶紧挪开屁股,把皱巴巴的病号服递给他。

他背对着庄晏,解下腰上浴巾,弯腰穿上病号服。一弯腰蹬腿,腿上肌肉绷紧,线条格外流畅。尽管庄晏自诩为肌肉型男,也不得不承认,盛时的这双腿修长有力,着实好看。

病号服都是背后系带,盛时肿着一条胳膊,费力地举到颈后,庄晏看不下去了,起身粗暴地拨开他的手,替他系上带子。

指尖不小心触到他的腰,竟像被烫了一下似的,猛地缩了回来。

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你这纹身,还挺好看的。对象首字母?”他没话找话。

——俩大男人,想啥呢,不至于啊不至于。庄晏此时此刻心里翻江倒海,为自己刹那间的悸动而心惊胆战,连忙把从初中喜欢的女生一直到最后一任前女友全想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