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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时喂他吃了一片阿莫西林,给他烧伤的地方都抹上了红霉素药膏,做这件事的时候,周围所有人都只是麻木地看着。

该上工时,小松不起来,监工的打手不信,硬要进“宿舍”强拉他。这时,一个胡子拉碴的人拉住了监工,“你看看这脚底板,真不行了,再干今天就得死在这儿。”

“就是就是。”其他人人唯唯诺诺地帮腔,看监工的眼神扫过来,狼狗汪汪狂吠,立马又住口低下头。

监工也怕真闹出人命来,骂了几句,拽着狗走了。

小松可怜巴巴地拽着盛时的衣角,盛时只得柔声安慰他,“你好好休息,中午我给你带馒头回来。”

然而这个难度有点大,工人们只有二十分钟吃饭时间,超了时,监工能一脚把饭盆踢翻。回来照顾小松,意味着他中午来不及吃饭;来不及吃饭就意味着,下午就饿得头晕眼花没力气;而没力气干活,则意味着要挨打。

盛时撩起衣服下摆擦了擦汗。他八天没洗澡没刷牙了,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馊味。

在进黑砖窑的第二天,盛时一大早起来,习惯性地想去水龙头边洗脸,打手拽着狼狗从他身边经过,怪笑一声:“哟,挺讲究。”于是他伸出去的手拐了个弯,鞠了一把清晨冰冷的自来水,送到嘴边喝了下去。

要想不被怀疑,就得跟这里的人一模一样。

这还不是最难忍的,最难忍的是他发觉自己渐渐熟悉了这种恶臭的馊味;这种沉默地看着旁人施暴并三缄其口;以及逆来顺受。

干活儿中间,工人们随时就会被踢一脚或者打一拳,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中午他没给小松去送馒头。早上那发话说“干一天今天就得死在这儿”的大哥,名叫胡二,终于被他撬开了金口:

“——那娃子咋样?你还有药没了?”

盛时说,“还有一颗。”

胡二短暂地流露出一丝恐惧。陈年污泥在那张肮脏、黝黑的脸上挂成一张壳,锁住了所有的表情,只有眼睛偶尔会起一点波澜,那是在看守牵着狗走近时,不由自主的紧张。

“他们说,工人要是死了,尸体会卖掉?”盛时抬眼观察了下四周,低声问道。干活的时候根本没有讲话的机会,也就吃饭那二十分钟能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