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大有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无言以答。
韩若壁又佯作仔细地盯着他的脸瞧了瞧,露出无比惋惜之容,道:“我瞧严英雄身材雄壮,却生就一副八字眉,八字眼,眉毛粗散,眼大仁小,两边嘴角又下垂成了一个‘八’字,合起来瞧,确是有几分‘败相’,莫不是传说中的‘八败虫王’?”
拿刀带剑、行走江湖之人,最忌讳听到这个‘败’字,严大有哪受得了他这般讥讽调笑,‘腾’地跃前一步,怒道:“你什么意思?”
韩若壁嘻嘻笑道:“我这是在夸你呀。你可能不知道,这‘八败虫王’最是善斗,出牙快,下口重,和别的蛐蛐儿斗时,常常一口咬死对方,简直虫无二口,了不得呀了不得。”
说到后来,韩若壁愈发摇头晃脑,口沫横飞,好像真是在说蛐蛐经一样,看起来极为投入。
那高个儿女子闻听,忍不住吃吃笑出声来。
黄芩忽然插嘴道:“据说严英雄也是铃快手重,靠着‘真才实料’,才能踏着众多同侪的尸体脱颖而出的。这个外号,取得还真是恰当。”
韩若壁笑而不语。
他笑得很亲切,但暗里却透着股子冷厉。
很明显,对于‘黄蛉子’此人,韩若壁极是不耻,黄芩也十分不屑。
严大有怒视黄芩道:“我是杀过不少人,不过那也算不上什么。那些人虽然和我同属江湖人,但官府出据悬赏花红要他们的命,我提了他们的人头去领银子,难道错了吗?如果错了,错的也是官府,不是我。”
韩若壁皱眉‘啧啧’道:“官府的花红?我没听错吧?严英雄不
是向来以赚取富商大户私下里出的‘暗花’而闻名于江湖的吗?”
一双手不经意地按在腰间的铜铃上,严大有‘嘿嘿’狞笑几声,道:“‘暗花’怎么啦?我就是喜欢接‘暗花’,谁叫它们的价钱好呢?豺狗吃瘟鸡,老虎吃绵羊,江湖上本就全凭本事吃饭,至于那些家伙是犯了公法,还是侵了私利,关我鸟事?只要能拿他们的脑袋换真金白银就得。这些年来,死在我手底下的江湖人都是些悍匪强贼,个顶个的厉害,我猎杀他们,全凭本事,理直气壮,怕过谁来?”
一直单独一人坐在香案边的高个儿女子冷不丁来了一句:“不管他得的是‘明花’,还是‘暗花’,砍得总是强盗、恶人的脑袋,又有什么不好?”
往她那里瞧了眼,黄芩道:“表面上看起来,确是没什么不好,有时候你还可以称他一声‘大侠’。但若是仔细想想,恐怕就很有问题了。一来,富商们放出来的‘暗花’,要的其实都是他们仇家的脑袋。富商们的仇家,有一些是盗匪强梁,更多的却是商场上的眼中钉,官府中的绊脚石。若是一心赚花红,赚着赚着就成了别人的刺客、打手。这样的人,江湖上其实很多,一开始可能还有点儿原则,知些廉耻,但时间长了,就完全地出卖了自己,所以这些人里至少有一半都跑到宁王手下做了飞鹰走狗。还有一些,包括这位‘严英雄’则依附在其他富豪权贵身边混事。二来,这位‘严英雄’就算去砍那些强盗、恶人的脑袋时,手法也很有问题,他的不择手段,卑鄙无耻,真正堪称江湖一绝,姑娘可能并不知晓。"
顿了一顿,黄芩又道:“你别看他今日做打手,一路护送行商,俨然一个白道英雄,可转过脸,他就可能接下某个富商权贵出的‘暗花’,去杀死另一位行商,那时候又该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