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滔滔,知我者稀,唯黄捕头也。”韩若壁故意拿腔作势道:“人生得一知己足亦。”
黄芩‘哼’了声,语带讥讽道:“少了银子,你哪能‘足亦’?”
韩若壁得意笑道:“没关系,我的银子多得是,真要少了就想法子再去赚,纵使不能‘足亦’,亦可确保‘够花’。”
黄芩以手指轻扣桌面,道:“你如此装模作样,是又打算瞒我什么吗?”
韩若壁苦笑道:“瞧你说的,这一次我还真是不能再瞒你什么了。”
黄芩道:“那敢情好,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三杀’那群人手里肯定有从刘谨那儿得来的大量财物,这一次我们‘北斗会’可是悉数出动了,所求的就是那些财物。当然,还有‘玄阙宝箓’。是以,这一趟不但是为了王大人的公事,也是为了我‘北斗会’的私事。”韩若壁往前探了探身,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如此,你总该相信我没瞒你什么了吧。”
原来,来此之前,他已传递消息给‘北斗会’的兄弟们,说找到了一宗极大的买卖,很可能比‘北斗会’之前的所有买卖加在一起还要大。他要求会内兄弟打起精神,做好准备,尽快把辰州那边的事了结,到广东与自己汇合,届时再听自己的号令行事。毕竟,另设堂口一事,怎么也比不上做这笔可遇而不可求的大买卖来得重要。说起来,这才是韩若壁答应帮助王守仁的主要原因,可他并没有在王守仁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另外,他还特意叮嘱说事成之后,离开广东前,要尽可能多留一些‘北斗会’的痕迹在那里,而且,以后在别处行事时,越是离总舵远的地方,就越要多留痕迹。这一想法,则是他从王守仁所说的‘曹丞相的八十一疑冢’得到的启发。
黄芩听言,愠恼道:“你要我跟你去做盗匪的勾当?”
韩若壁‘腾’地站起身,道:“当然不是。”
黄芩也站起身,瞪着他道:“怎么不是?你这么做,不就是为了得到‘三杀’的财宝吗?”
“‘三杀’那伙人替刘谨滥杀无辜,早已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他们若是拿着从刘谨处得来的大笔钱财颐养天年,别人也找不到他们,更没法子对付他们,但他们偏偏贪心不足,不甘心活在暗处,要跑去和李自然勾结,活该被我盯上。”韩若壁也不甘示弱地瞪着黄芩,道:“你说,我为了他们的财物去消灭他们有什么不好?即便称不上义举,至少也不是什么‘盗匪的勾当’吧。”
黄芩摇了摇头,道:“但是,我知道你用心不纯,只是为了他们的金钱,所以行的仍是盗匪的勾当。”
韩若壁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道:“首先,你不能说我去做这件事,全是为了金钱。当然,金钱也是因素之一。其次,退一步说,就算我是为了金钱,又有什么用心不纯的?在我看来,追逐女人,和追逐金钱,是这个世上最纯粹的两件事。”顿了顿,他瞪着黄芩的目光稍稍柔和了一瞬,又一抬下巴,提高嗓音补充道:“追逐男人也是一样。”
黄芩微怔了怔。
韩若壁继续道:“当然,你可以说要‘取之有道’,但是,又有人说‘道可道,非常道’,可见什么才是‘道’,绝非你我二人十句八句能说得清楚。不过,世间的这些道理中,我以为有一条是极不可取的,那就是‘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这个道理,说的就好像如果为了达成自己的利益,帮助了别人,便是其心可诛;而如果真心为了别人好,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把别人的生活搅得一团糟一样。哪有这样的道理!”
说这些话时,他的胸膛微微起伏,语气也十分急促,显然是有些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