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黄芩有这样的能力。
可是,如果不凭借蛊术,公冶修有那许多庄客作为帮手,她要如何再制住公冶修?或是杀出重围?
就在这火燎雀儿毛的紧急时刻,随着韩若壁的一声轻叹,苦恼不已的熊传香耳边响起了一阵说话声:
“熊姑娘,识时务者为俊杰,目前对方人多势众,而你则孤立无援,还是莫要逞强硬拼了,你若收蛊,我便助你,一切都好商量。”
这句话听起来轻描淡写,却意味深长,每一个字都如同许下的诺言一般铿锵有力,不免令人心生向往,产生了一种想要去相信的渴望。
这是韩若壁以‘传音入密’之术灌进她耳朵眼里的。
其实,目前的形势优劣,不消旁人言明,熊传香心下是一清二楚。她知道自己已被团团包围,只能作困兽之斗,若是继续硬拼,充其量再勉强支撑一时半刻,最终仍是逃不过败下阵来,被群情激愤的庄客们合力毙于刀剑之下的结局。方才,她还在暗里权衡,假使没了指望,要不要干脆放开手脚,奋起余勇以蛊术杀掉几人垫背,毕竟之前她不是不能杀人,而是不想杀人,这才没有全力施展蛊术,也没有令蛊子们四散开来,随意侵袭,因而只不过伤了一人。当然,熊传香想不到的是,正因如此,那些庄客们未被迫至极限,才只是一味后退,没有不顾一切冲上前与她抵死相拼,否则,她决计撑不到现时。是以,在此种将近绝望的时刻,听到韩若壁的那句话,她不禁感觉看到了一线希望,于是暂且按捺下玉石俱焚的念头,分一分神,快如电光的朝韩若壁这边瞧了一眼。
同时,她暗道:这些人里就属黄芩最难应付,他和韩若壁是一伙的,如果韩若壁不但不与我为敌,反而出手助我,黄芩也可能转而一道助我。哪怕他不助我,能够袖手旁观的话,也等于去了一个劲敌,到时我随机应变,抓住机会再一次制住公冶修,要办之事也未必办不成。只是,那个韩若壁素来油嘴滑舌,说话真假难辨,他刚才传入我耳中的话,是真?是假?还是半真不假?若是假的,我依言收蛊,岂非变成束手就擒了?到底能不能信他?
因为韩若壁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熊传香,所以当熊传香瞧向他时,二人的眼光交汇了一瞬。
就着这一瞬间,韩若壁不着痕迹地送去了一个颇有诚意、令人信服的微笑。
熊传香仍在犹豫,可由于刚才的一分神,眼见自己的蛊子受制于黄芩真力挥舞而出的无形力网,已越来越向自己这边靠近。她慌忙又加强了蛊术的控制,那些蛊子又向黄芩以及那些庄客所在的方向逼近。
此刻,熊传香只觉身前是悬崖,身后有追兵,无论往哪儿去、怎么选,都是凶险难测。面对这骑虎难下,进退维艰之境,终于,她把心一横,暗道:能不能信,也要信他这一次试试,总好过当场被杀吧。
主意已定,转瞬,她疾速退让开几步,两眼一翻,嘴巴张大,肚内的‘雪蛤蛊’发出一声震颤不定,响彻全场的‘咕--’的鸣叫。
听闻蛊鸣,那些个庄客们俱心中大骇,以为熊传香又要施展什么更为古怪、强大的蛊术了,纷纷一面后撤得更远,一面或舞动兵刃,或拉开架式小心提防。
就见,原本那些在月光下、黑夜中时高时低,盘旋不定地飞舞着的,不断想要袭向庄客们的、银白色的蛊子,仿佛听见了某种不可违抗的使命的招唤,疾如电掣雷奔,密如飞沙扬砾,净如风卷残云,刹那间全都涌回到了熊传香的嘴巴里。
她真的把蛊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