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绸缎铺里跑出来看热闹的小伙计,道:“‘莺苑’最近真是邪了门,前些日子刚死了老鸨,今个儿又死了姑娘,莫非是撞了鬼,着了魔了?这样一来,就算重新开张,也没人敢上门吧。我瞧那些个姑娘们真该排队去求管仲爷保佑了。”
边上一位身着折裙的中年妇人一甩手中帕子,瞪他一眼道:“什么鬼啊怪啊的,你知道什么?有风才起浪,无潮水自平,这个死了的姑娘,就是那个一刀把老鸨捅死了的苗子的妹子。”
小伙计讶异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好容易见着有人知道缘由,周遭人都好奇地围拢上来,催促她快说。
那中年妇人道:“我当家的就是衙门里走动的,所以大概知道这件事。听说这姑娘是个苗子,被人伢子从苗疆贩来了这里,卖进了‘莺苑’。不知怎的,姑娘的哥哥一路追着人伢子的踪迹过来扬州,据说是为了把妹子赎回去。那哥哥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按说银子也凑的差不多了,老鸨也勉强应下了,可估计人伢子的这趟买卖不地道,有猫腻,后来老鸨又临时变了卦,死活不让赎人,还暗地里准备把他妹子转卖到别处。那苗子也是个飙人,一怒之下就把老鸨捅了,而后逃了。”
小伙计嘿了声,道:“人心换人心,八两换半斤,遇上这种事,谁能不发飙?以我看,那苗子根本没错。”
中年妇人叹了声,继续道:“毕竟他是光天华日之下把人给捅死了,是以州府衙门当即发了海捕公文,四处缉拿他。”
先前的老妇指了下‘莺苑’的大门,颤颤巍巍道:“那老鸨不晓得‘给人留三步,便是于已留三步’的道理,把人往绝路上逼,可见是个作死的。”
巷子拐角处烧饼店的老板娘也凑上来,问道:“可他妹子为何死了?”
中年妇人道:“我昨个儿听当家的说,那苗子已在别处被捉拿归案了。杀人偿命本是天经地义的事,只要他被捉住,定是死罪,这点想必他妹子也知道,许是这姑娘从哪里听闻了哥哥被抓的消息,知道哥哥已是死路一条,一时经受不住,于是跳楼寻死了。”
这时,仵作验完尸体,找了块门板来,招呼几人把尸体抬走。为方便搬运尸体,一众捕快开始驱撵围观的路人。
众人纷纷散了,黄芩也继续朝码头去了。
回到高邮,黄芩将扬州之行的经过如实地禀报给了徐知州。徐陵在得知杨万泉确已身死,其子杨松沦落风尘,且四年前被一个
土司买去了苗疆,难觅踪迹后,不由得大感烦闷,心绪难宁。至于额外付出了数额巨大的五百两银子,黄芩的解释是若不拿银子替红云赎身,就无法从他嘴里问出杨松的真实情况。徐陵听闻,虽然暗里心疼银子,甚至产生了一种黄芩截留了部分银钱的猜想,但一方面因为正替杨万泉难过,心思不在这上面,另一方面也是让人办事就得信人,是以没甚闲话,让黄芩下去休息了。
从衙门出来,已是月牙儿挂上天空的时辰,黄芩打算去班房转一圈就回去休息了。
他刚走到班房门口,就见邓大庆、周正等几个捕快从里面走了出来。周正的一只膀子不知为何打着夹板,缠了麻布,吊在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