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谁都知道,身逢大难,冯承钦已不可能向‘威武行’讨要赔偿了,而姚兰芝又何苦自己提出?更何况,‘威武行’这一趟死了二十来人,绝对元气大伤,事后要安顿、抚恤,招兵买马,没有一样不需花钱,怎的却把到手的银子往外推?
冯承钦理解不了,只觉这女人着实蠢笨。
姚兰芝轻描淡写道:“亏了命可以,亏了银子也可以,‘威武行’不能亏了脸。”
她说的毫不在意,声音也极平和,但听到这话的孙有度、黄芩、韩若壁立时心中大动,一片肃然起敬之情油然而生。
冯承钦只是个逐利的商人,他们却是和姚兰芝一样的江湖人,所以冯承钦没法理解的,他们能够理解;冯承钦觉得姚兰芝蠢笨,他们却觉得可敬。
人,总是习惯以自己为标准,来度量世上的其他人,殊不知天地浩大,人心千面且善变,不管是好是坏,是善是恶,真正是有相似,难相同,最多的情况不过有些方面相似,另一些方面迥乎不同而已。
冯承钦没有伸手接银票,而是十分凄惨地叹了口气,道:“还是你们留着吧,都到了这份上,我还要银票有何用?”
眼下,他可以预见的未来只有两个:一、韩、姚二人杀不了汤巴达,大家都得死在‘老山墩’。二、汤巴达被韩、姚二人合力杀死或杀退,大家总算保得性命。可是,这种‘保得性命’对他冯承钦而言,却是暂时的,因为他会成为阶下囚,被押解回京,等待治罪--那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这两个未来,无论哪一个实现了,他都确实不再需要银票了。
冯承钦不禁想,也许死在这里,反而比被抓回去问罪要好的多。
转瞬,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心道:命没了就真没了,只要我能活着回京,未必没有扭转乾坤的机会。
他正想着,银票已被姚兰芝硬塞进手里。姚兰芝道:“你可以不要,但我不能坏了规矩。”
冯承钦讪笑几声,将银票纳入怀中。
这时,韩若壁的目光扫过室内所有人,道:“你们身上有谁还带着水?”
其他人俱摇了摇头,只有孙有度跨前一步,道:“我带了,做什么?”
他腰间的确挂了只不大不小的水袋。
韩若壁转过一圈,道:“可有人要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