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睨了面有茫然之色的金粉一眼,潘爱子容色淡然。
“不曾见过。”
闻言,潘爱子姣好的双眉微微蹙起,敲打核桃的动作不由顿了顿。
昨夜点破夏蝉身份之举,原本就是一场赌博。如今看来,许是赌输了。真是可惜,竟没有将她收为己用。
正当潘爱子心下惋惜之际,随着一阵急促脚步声的临近,一道恭敬的嗓音突地响起:
“奴婢夏蝉,见过姑娘。”
回首,阳光下,只见身着一袭宫装的夏蝉额头沁出一层薄汗,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从素心宫外急匆匆赶回来的。
潘爱子慢条斯理的将核桃肉全部放入药臼内,用小药杵边捣核桃肉,边轻启红唇道:
“不必多礼,有什么事就说吧?”
昨日见识了潘爱子的厉害,如今一眼被其看穿了自己有事禀报的夏蝉也不似昨日那般震惊,只是有所顾忌的望了眼金粉。
“金粉,去看看小厨房的千层酥好了没,我饿了。”
将金粉支走之后,潘爱子方笑望着夏蝉道:
“说吧。”
“姑娘,昨儿个皇上离开素心宫后,就去了柳娘娘那,并且大发雷霆,下令柳娘娘禁足半个月。柳娘娘不服,如今正在太后那哭诉呢。”
“呵呵,夏蝉,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真的没有看错你。”
好似根本不关心柳莲莺跑去太后那哭闹的事,潘爱子笑着轻声赞道。
她总算没有看错人,看来夏蝉已经选择做她的人了。
“多谢姑娘夸奖。只是姑娘,柳娘娘必定会在太后面前中伤你,不知你有何打算?”
见潘爱子神色淡定,没有半分惊慌之色,心下对其又多了几分忌惮的夏蝉小声试探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机应变就是了。”
淡然说罢,潘爱子将研磨好的核桃粉小心翼翼的倒在早已准备好的一小方纱布上,然后动作轻柔的将纱布包扎成团,留着备用。
要想做出美味的杏仁核桃露,除了有上好的原材料之外,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要在煮的过程中用纱布过滤核桃粉和杏仁粉,那样煮出来的杏仁核桃露入口才不会有沙粒感。
偷眼瞧了潘爱子一下,见其一副胸有成竹之态,夏蝉不再言语,然悬着的心始终没有放下。
毕竟,她们即将要面对的是太后,一个在后宫之中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手握生杀大权的女子。
她选择效忠潘爱子,其实是拿自己的性命和前程在赌。若是赢了,或许能够得到荣华富贵;若是输了,那便是万劫不复。
然而身在后宫,谁又能真正摆脱得了赌徒的身份?倘若不赌,轻则随时会被其他宫人欺负;重则得不到主子的欢心而命丧黄泉。
虽说太后曾承诺过,若是她立下功劳,会将她从打扫庭院的宫女提升为掌事姑姑,但昨夜潘爱子的一番言语,将她彻底逼入了绝境。
与其抱着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倒不如倒戈。依着潘爱子现今的得宠之势,相信太后不敢轻易动她身边的人。
“太后驾到!”
一道奸细的嗓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满院的宁静,夏蝉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毋须害怕,不会有事的。”
缓步行至夏蝉身前,潘爱子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轻声安慰道。
想要一个人死心塌地的效忠自己,除了以利益相诱之外,更重要就是攻心,只有收服了对方的心,才能真正的与自己患难与共。
果不其然,夏蝉的脸上露出惊诧之色,见潘爱子笑着点了点头,心下不由划过一丝感动,紧张之情顿时缓解了不少。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行至素心宫门处,待得见到太后凤颜,俱以礼相迎。
身着一袭深紫色长裙,以简单头饰装点发髻的太后面无表情的斜睨了眼屈身相迎的潘爱子,锐利的双眸中滑过错综复杂之色。
许是潘爱子有着一张酷似风夫人的娇颜,每次看到,都会令她心烦意乱,而那股子深藏在心底的、对风夫人的妒意与恨意,总会幻化成一把无名火,烧的她难受不已。
风夫人夺走了先帝的爱,更可恨的还夺走了她心仪之人的心,而这潘爱子则令她的两个皇儿产生间隙。她恨姓风的女子,恨不得将她们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只是一月前,她逼着皇上封公孙蓉儿为皇后,交换的条件便是答应让潘爱子入宫。
她知道,皇上心中定是怨她、恨她的。
皇后乃是正室之位,依着皇上对潘爱子的宠爱与迷恋,他定是想将后位留给她的,然而身为生母,她却不顾他的意愿,硬生生剥夺了他将这份殊荣赏赐给心爱之人的权利。
未免再度加深与皇上之间的隔阂,眼下她不能轻举妄动,唯有等。
等到皇上不再迷恋潘爱子;等到潘爱子犯下足以让皇上心寒的大错;到那时,必定要潘爱子生不如死。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听到太后不温不火的语声,潘爱子与夏蝉这才直起身子,态度却依旧恭敬有加。
“哀家听闻昨儿个夜里皇上来过素心宫,之后便怒气冲冲去了莲嫔那,还重重责罚了莲嫔。你可知是何缘故?”
似是十分惧怕太后的威严,潘爱子娇小的身子忍不住轻轻的颤抖,晶莹通透的小脸在阳光的照耀下略显苍白,轻摇臻首,声音细如蚊呐道:
“爱子不知,还望太后明示。”
“你知也好,不知也罢,哀家今日前来并非兴师问罪,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在这后宫之中,千万不要仗着皇上的宠爱而胡作非为,否则,必定自取灭亡。”
“太后,爱子没有胡作非为,真的没有。”
宛如受了天大的冤屈,潘爱子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泪如雨下,极力辩解道,楚楚可怜之态着实让人心生不忍。
“太后娘娘,请恕奴婢斗胆。昨儿个莲嫔娘娘见姑娘扶奴婢起身,便说姑娘坏了宫中尊卑规矩,还命她的贴身宫女将奴婢好一顿毒打,美其名曰是教姑娘如何在宫中做主子,其实就是挑衅。姑娘性子单纯,以为莲嫔娘娘真心待她好,故而昨儿个夜里,奴婢失手打翻了杏仁露,姑娘就照着莲嫔娘娘所教的那般,打了奴婢。
皇上见姑娘失了平日里单纯善良的性子,震怒不已,质问姑娘为何要毒打奴婢。姑娘不敢隐瞒,这才将前因后果尽数说了出来。太后娘娘,姑娘涉世未深,又心底善良,若是早知皇上会责罚莲嫔娘娘,必定不会将事情的始末全盘托出的。”
立于潘爱子身后的夏蝉见太后似是根本不信潘爱子所说之言,忙忙跪倒在地,力证道。
眼下,太后还不知她已效忠于潘爱子,但愿她这一番言辞恳切的话能够扭转些局势。
院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清风吹拂着枝叶茂密的梧桐树,树叶摩擦所发出的“哗哗”声犹如冬日里下起了绵密细雨,打在每个人的心头,冰冷刺骨。
太后默不作声的注视着跪倒在地的夏蝉,锐利的目光仿若要洞穿她的心,吓得夏蝉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露出什么可疑的破绽。
“爱子,你这是做什么,哀家也没有怪你之意,这样跪着哭哭啼啼,若是让皇上瞧见了,指不定又得怎么怨哀家呢。丹春,快些将爱子姑娘扶起。”
良久,太后方柔和了神色,出言道。
被丹春搀扶着站起的潘爱子吸了吸鼻子,极力稳定情绪,楚楚可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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