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啊……然后就,接受了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的事实,决定不当魔术师了。”
“就这样吗?”中也回过头,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感觉缺了点东西。”
藏着脸的绮罗悄不作声,感到耳朵有点发烫。
确实是缺了一点东西。
“说实话……我就是想表现得体面一点。要是真的等到魔力耗尽了再认命,那就太狼狈了。感觉就像是被不可避免的宿命追上一样。既然如此,还不如我主动放弃更好一点呢。”
“自己先占据主导权?”
“对。”绮罗用力点头,“性质就和‘虽然我不能控制自己的出生但是我可以决定什么时候去死’一样。我赶在不可抗力夺走我的魔力之前先缴械投降了……在身为‘魔术师’的木之本绮罗消失之前,我率先杀死了她。”
尽管从未如此说过,尽管一向对此表现得无比从容,但绮罗对这样的自己,是心怀羞耻的。
一方面是理所应当的未来死在了她的手中的无力感,另一方面是对轻言放弃的自己感到失望。哪怕现在再次尝试做起了那些自我挽留似的、如同过去所做的魔术师似的事情,她仍感到羞耻。
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她觉得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也是无谓的。
她注视着自己,满眼却只有无能的绮罗、可笑的绮罗、轻言放弃的绮罗、狼狈不堪的绮罗。将这一切拼凑起来,便就是真正的她了。
多么丑陋啊。
于是,绮罗藏起了自己。
实不相瞒,她时常也会觉得很可笑。明明她一边怨恨着中也没有对她说出他的小小职业秘密,一边又细心地藏起了关于自己的过去,堂而皇之地认为这么做其实也没有错。当然,总有那么许多个刹那,她为自己的隐瞒感到不齿,但又总是轻易地原谅了自己,把所有的行为和谎言都贴上合理的标签。
仔细想想,比起宽恕他人,人类确实是更擅长于自我原谅呢。
“这样的我,实在太不堪、太可笑了。我……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不想,让你看到。”
绮罗将身子蜷得更紧,她想她现在一定像极了团在叶片上的毛虫,就连丑陋的姿态也是如出一辙。她猛喘了几口气,沙哑的呼吸带着刺痛感。
既然已经自我剖白到了这种程度,她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是“无所不能”了,好像什么都可以说出口了。
她在臂弯间蹭了蹭眼角,又是深呼吸了几口气,感觉快要歇斯底里了,只能勉强保证着自己的言语不要崩溃。
“中也,你比我勇敢多了。说真的,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大概……哦不,应该说是肯定——我肯定是不敢把关于自己的一切都坦白出来的。哪怕是讲一百个谎言,我一定会继续隐瞒下去。”
即使无意中撞见mafia小头头的身份是未曾想到的意外,他也还是义无反顾地告诉了自己一切,甚至是与之相关的更多的事情,他也全部说了。
他是否想过坦白后的结果呢?是否早就做好了可能会失去一切的准备?那时的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