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中介走远,严轲终于忍不住了。他蹲在子晨轮椅前,用力握住对方的膝盖。
“不行,如果住这样的地方,还不如不搬出去。我真的不放心你,子晨,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受苦受累。”
严轲的焦急中带着哀求,楚子晨却只觉得烦躁。如果不是严轲一直找各种借口拖延,还耍这些小把戏,自己也不会这么急切想要搬走。为什么,他花着自己的钱租房还要问严轲的意见,他只是他的前男友,不是他的监护人。
气急之下,他硬邦邦地回敬道:“放不放心是你自己的事情。”
话一出口,他自觉有些太冷淡,只好缓和语气又说:“如果实在不方便,我会请个保姆。”
严轲更难过了:“那你把钱给我吧,我来当你的保姆。我难道不比陌生人更好使唤吗?”
子晨无奈道:“保姆可以完全听我的,你听吗?”
严轲:“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了?”
子晨:“那你现在就听我的。我想租这套房子。”
“这不是一回事!”
“这怎么就不是一回事?你没有权力管我,你不是我什么人!”子晨一着急,到底还是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面对楚子晨的质问,严轲说不出话,心中只有委屈和无奈、百口莫辩的难过。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会被子晨排斥,难道过去的错误真的无法再弥补吗?他记得自己曾看到过一句话,有些伤害就像木板上扎下的钉子,就算钉子拔掉,痕迹也还会永远留在那里。那时他就感到无限的后悔,而现在眼前发生的事似乎在告诉他,这句话是真的……
“不是的,子晨,你误会了!我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不是想要控制你……我、我是真心想让你过得好一些……”
这语无伦次的解释让子晨几乎无法控制自己,他激动地打断了对方:“你知道我怎样才是过得好吗?你不知道!所以别再来妨碍我!”
严轲愣住了。
看到严轲的表情,子晨飞快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过了,其实他何尝没有严轲的变化,何尝不知道严轲是好意的!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抗拒极了,烦躁极了,感觉好比自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木碗,而严轲偏要把一整片海洋都倾倒在里面,他当然会崩溃,当然会不知所措。
严轲受伤的表情让他有一瞬间的后悔,但他不打算收回自己的话,只能尴尬又狼狈地飞快调转轮椅,朝着单元楼外走去。
中介小哥正在门口的斜坡下抽烟,子晨一看到他,就加快速度往那边挪动过去。
但轮椅登上斜坡时,小小斜坡造成的向下势能却超出了他的想象,下坡的过程中,速度忽然就控制不住了。
中介见他失控,伸手拉了一把,没拉住,轮椅直直冲着路边停着的搬家卡车撞了过去——
咣当一声,轮椅撞在卡车侧面发出巨响,反弹的力让它侧翻出去,子晨直接从轮椅上摔了出来,倒在地上。
“子晨!!”严轲吓到破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比起身体的痛楚,楚子晨更在意的是自己无能地倒在地上的样子。他想靠自己的力量坐起来,挣扎半天却是徒劳,气愤地捶打自己无力的双腿,生生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直到严轲扑上来,把他用力抱在了怀里,禁锢住他自暴自弃的动作:“别这样,子晨,别闹……我们回家。”
庆幸的是,子晨在要撞上去的一刻尽力调整了方向,人没受什么伤,但是轮椅却撞坏了。
严轲二话不说把他抱起来,径直走向停车场。楚子晨心灰意冷地想着,自己这辈子好像也没有这么尴尬过,上一秒和人吵得不可开交,下一秒却是没有对方寸步难行。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严轲把楚子晨送回家后,又火急火燎把轮椅送到专门店修理。在修理店,他被告知修好轮椅需要两天的时间。
两天,对严轲来说很短,对子晨来说却很长。失去了轮椅,连基础的行动都受到限制,从客厅挪到卧室,从卧室挪到卫生间,都要严轲帮忙。
这段时间他多了很多秘密,其中有一件事就是,自己为了声带的恢复用了激素药之后,体重增加了十几斤。他不知道严轲是没有感觉到,还是为了照顾自己的心情才从来不提,但对方每次抱起他时有些吃力的样子,都仿佛构成对他无声的鞭挞。
看着严轲一次次不厌其烦地抱起又放下自己,楚子晨的心也越来越超出负荷。
后悔一点点漫上来,他已经想不起对严轲发火的理由了。如果有的话,大概是因为自己太过没用了。
这天晚饭过后,严轲像往常一样帮他做复健运动,按摩腿部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