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鼓起勇气,读出诊断结果那栏的小字时,脑海中种种纷杂的声音忽然齐齐被按下了消音。
“DID……解离症?”
上一次接触到这个概念,还是从郑茹的口中。解离症……多重人格……
不是的!这怎么可能!第一个冒出的念头就是否定。他从没有感觉到过自己有不受自己控制的时候!
可是否定的话语刚要脱口,他却忽然意识到什么,以手掌掩住了自己的嘴。
他猛然想起失忆前的事,想到外界对自己“性情大变”的评价,难道……竟然是因为解离症?!
他是多么不想承认,可这一切似乎说得通。
他求助地抬眼望向严轲,而对方的眼中却只有关切和同情。
……是真的。
希望之火无力地摇晃了两下,终于彻底熄灭,只留下一缕青烟。
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这副身躯被另一个灵魂趁虚而入了?
还是说……另几个?
这样的我,还是我吗?
他环顾着周围,努力感受着自己的呼吸和五感,竭尽全力想要确认这些东西仍然为自己所有。可他越是拼命凝神感受,眼前的景象却越发不分虚实。
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徒劳的,就算此刻所有的知觉都归自己所有,谁能保证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他随时随地都可能突然丧失意志,毫无征兆地,身体被另一个人操控……
那些人格都是什么样的?他们会在自己睡梦中出来活动吗?会控制着自己走到大街上、去到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吗?会攻击和伤害自己亲近的人吗?会在自己走到窗边时突然夺取身体的控制权、从窗口跳出去吗?
惧意像一条冰冷的蛇缓缓缠上他的身体,突然间,手腕上被人用力拽了一下,他不由得大叫出声!
“好了!”是严轲的声音。
楚子晨如梦初醒,看到严轲紧握着自己的手腕,面色焦急。
胸口传来微痛,他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自己一直在用力按压胸膛,好像用这个动作就能把另一个人格赶出去似的。
他该怎么办……
他还在兀自发愣,严轲起身来到他身边,用力把他抱在怀里。
他闭上眼,细细地感受着那熟悉的力量和温度,意识逐渐回笼。
“我……我病得严重吗?”他艰难地开口,“我发病过吗?我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事?”
“没有,你放心,没有。你的情况一直很稳定。我会在的!我会看着你、保护你的!”
安全感随着坚定的字句充盈了他身体,他长吁一口气,在严轲的怀抱中放松下来。
严轲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是因为我不想刺激到你,因为你的状态很好,近期都没有切换过人格。我想,你说不定可以就此稳定下来……”
楚子晨靠在对方肩上,慢慢摇了摇头,他现在哪还有心思责怪对方隐瞒病情。
“近期都没有切换过人格”——他听懂了,这意味着他上一次人格切换,就是发生在因付敬禹事件失去记忆那时。接着他又想起付敬禹妻子道歉后,严轲态度紧张地来找自己回忆往事;想起了郑茹请自己做公益时,严轲抗拒的态度……曾经让他困惑的种种,一一得到了解答。
一连串的真相像滔天巨浪一般,倾覆了他的内心,他如同随波逐流的落水者,混乱,疲惫,苍白。
桌上的电脑仍在不断发出消息提示音,严轲不得已暂时松开了他。他花了点力气才重新站稳。
严轲说:“阿辰,我必须先处理工作了,你先冷静冷静。刚才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和接下来的事情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