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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就是分局的食堂。原来那个人就是周勋。一个还没见过面的人,却像掐着自己的命。

所以说,他打算什么时候揭自己的老底?给个痛快吧!

下午,他跟所里请了假,回家去了。

出租车停在楼下,他慢慢走进单元门,再一级一级爬上楼梯,直到房门在身后关上,这才觉得踏实了些。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灌下去,然后换下警服,洗了把脸,来到客厅,倒在沙发上。可很快又爬了起来。

屋子里太安静了,充斥着邢岳留下的气息。像洒进窗的阳光,明明无处不在,却怎么也留不住。

他抓起茶几上的烟,去了阳台。

阳台上的花虽然这几天疏于照料,枝杈却依然青翠,就是叶片上积了薄薄的灰。

项海叼着烟,拿着喷壶朝花叶上喷水,再用一块干净的毛巾耐心地侍候着每一片叶子,直到它们再度油亮起来。

他喜欢花。在别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他还经营着一片花圃。那里是他的精神花园。

以前他经常做噩梦。

梦见不停地搬家,他背着书包,永远走在路上;梦见爸爸粗暴地从他手里抢走那只带米老鼠图案的铁皮盒子,把里面厚厚的一沓钞票掏出来,再把空盒子扔给他。他哭,可妈妈就在一旁看着,告诉他要乖;梦见自己紧紧挤在火车的夹缝里,脚下是咯噔咯噔的铁轨,耳边是呼啦啦的狂风;梦见黑暗中,那个让他无比恐惧的声音叫他过去看电视,电视屏幕上满是雪花;梦见自己光着身子,站在结了冰的江水边;梦见推开一扇门,里面的人眼神涣散,从胳膊上缓缓抽出一支针管递过来,莫名其妙地笑着让他也试试,于是他伸出手,结果发现面前只有一面巨大的镜子

每次从噩梦中惊醒,他就会种下一粒花籽,然后用心去灌溉。花籽很快发芽,长高,抽出绿叶,开出五颜六色的花。

十年了,花圃不断壮大,挤满了他叫不出名字的花。

不像阳台里的这些,花期只有短短几天。在他的花园里,那些花儿永不凋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