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勇军当然是想让杨明对他的水泥厂睁只眼闭只眼，最好能再给一个扶持名额，那样就皆大欢喜了。要是事情办成，之前杨明没给他面子这事，他也可以既往不咎。只要大家相安无事，他不会跟钱过不去。

于是，在赵海波和方德明的建议下，他准备去找审批处主任王彦平。

王彦平最近忙得不可开交。作为企业把关的第一道关卡，他能决定企业的申请文件能不能呈现在杨明手里。要是过不了他这一关，就别谈拿到政府扶持名额了。

话说回来，自从上次杨明帮他解决债务问题后，他一心扑在工作上，还发誓要对杨明肝脑涂地。只是债务的压力实在太大，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上次在饭桌上，他还有个更大的债务没敢说——房产抵押的事儿。这个秘密他不能让老婆何芳知道，更不想再麻烦杨明，怕杨明认为他烂泥扶不上墙。

一个赌徒，即便失去理智，心里也有杆秤。王彦平当初就是走投无路，才借高利贷填补窟窿，但其实他早就把家里的房子抵押了出去。这件事除了他自己，没有其他知道。他不敢告诉何芳，一旦被发现，婚姻必然破裂。

如今面对请客送礼的人，他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坦然收受。一来收了礼也未必能办成事，毕竟后面还有杨明把关，办不成反而惹麻烦；二来他怕杨明骂他狗改不了吃屎，不想辜负杨明的帮助。

也正因如此，王彦平内心备受煎熬，每天回家吃不好饭、睡不好觉，生怕半夜接到银行的催款电话，暴露真相。

就在他纠结万分时，蒋勇军打来电话，请他去“香园居”吃晚饭。王彦平之前和蒋勇军打过交道，也听说过蒋勇军有背景的传闻，加上以前接受过蒋勇军的“好处”，便没有推辞，六点准时赶到了香园居。

走进包厢，王彦平发现里面只有蒋勇军、蒋成光兄弟，还有原新峰水泥厂的实际厂长蔡文辉。见到这三人，他心中隐隐不安，猜到蒋勇军要说的肯定是新峰水泥厂被查封的事。

蒋勇军十分热情，闲聊几句后便切入正题，拍着王彦平的肩膀说：“王主任，咱们之前打过交道，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拘谨，现在怎么怪怪的？”

王彦平尴尬地说：“蒋镇长，最近工作压力大，实在忙不过来。”

蒋勇军哈哈笑道：“理解理解！这段时间你们环保局事情确实多。王主任，咱们就不客套了。是这样，之前你们局查封了新峰水泥厂，当时闹得有点不愉快。那时我跟杨局长不熟，说话有点冲，得罪他了。最近你们环保局在搞政策扶持，我想请你在杨局长面前美言几句，水泥厂的问题该整改整改，但希望能多给点时间，先把厂子解封，再给个扶持名额。因为我和杨局长之前有点不愉快，直接找他不太合适，所以想请你当个中间人帮忙说说情。”

王彦平早料到蒋勇军的来意，早就已经想好了说辞，面露难色道：“蒋镇长，您太高看我了！我哪能当您和杨局长的中间人？我虽然是杨局长下属，但和他没什么私人交情，您这不是让我为难嘛！”

王彦平太清楚蒋勇军和新峰水泥厂的关系了。新峰水泥厂多年来问题不断，现在还处于被查封状态，既要解封又要申请扶持名额，这根本是强人所难。而且他知道杨明现在一心搞整治，这个节骨眼提这事，肯定会被杨明骂。他不明白，蒋勇军为什么觉得他能在杨明面前说上话，未免太高估他这个主任的作用了。

见王彦平拒绝，蒋勇军不慌不忙地说：“王哥，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和杨局长就是有点误会，毕竟之前没沟通。”他顿了顿，接着说：“王主任，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在环保局这么久，应该知道，哪个工厂一点问题都没有？说实话，只要是厂子，一查，百分之九十都不过关。很多企业就是钻空子赚钱，谁经得起查？我这话可能偏激，但绝不是信口开河，也不是指责你们工作不到位，你觉得呢？”

王彦平点点头：“蒋镇长，您说的有道理。金湖县的环境问题，是长期追求经济发展的结果。要是一开始就严格执行规定，经济不会增长这么快。所以实际工作中，很难做到完全严格。”

蒋勇军脸上闪过一丝讥讽，很快又换上诚恳的表情：“所以，哪个企业都有点漏洞。金湖县这么多厂子，真要严查，经济都得停摆。”他凑近压低声音，“杨局长专挑中小企业开刀，不就是图政绩好交差？大企业他敢动吗？”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他拍了拍王彦平肩膀，“整改谁、扶持谁，还不是你们自己内部勾勾画画的事儿？就看愿不愿意帮这个忙了。”

“当然，你放心，我这人从不吃独食，钱这种东西是赚不完的。我一直的原则就是有钱大家赚，我吃肉，也得让出力的朋友喝上一口肉汤。要是这次能解封厂子、拿到扶持名额，再加上免税政策，起码能省1000多万。这其中，至少20%会分给帮忙的朋友。我说话直，以王哥的聪明，肯定明白我的意思。”

王彦平瞳孔一缩，很明显，蒋勇军这是准备向他和杨明行贿了。

不等他说话，蒋勇军再次说道：“其实之所以找王主任你，是我已经考虑好了的，我其实已经跟上面打过招呼了，现在只是缺一个中间人，又或者说是缺一个台阶。只要有杨局长身边的人提一嘴，说两句好话，这个事八成就能成了。我看王哥你这个人不错，很想跟王哥你结交，所以才让你来办这个事儿。”

接着，蒋勇军又放缓语气，试探的说道：“我听说，王主任最近经济上也有点拘谨，对吧？”

话音落下，王彦平喉结剧烈滚动两下，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西装裤被攥得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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