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打得好”
李存孝听见耳边传来的浑厚声音,不禁吃了一惊。
他虽然听镖局的老人说过总镖头护短,但没想到对方如此直接。
前脚才装模作样地责备自己,后脚就开始夸自己的拳脚,这是不是有些
然而当李存孝抬起头,却意外的发现,周围的人好似没听到刚才张力士说的话一样,都只是躬着身子,看着张力士和他面前的一个黑脸汉子。
难不成刚才的话只有我听到?传音入密?
这时候,县令慕容柏也已经赶了过来,和黑脸汉子、张力士三人站在一起,气氛一时间有些紧张,李成孝这时才有机会观察自家总镖头。
张力士身高七尺,燕颌虎须,生得孔武有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阳刚雄健之气,好似鹅毛飞雪的山林中一只横卧的老虎。
头戴五梁小金冠,红色圆领袍上用金线绣着一团团猛虎,富丽堂皇,贵气逼人。一眼观之,不像个餐风饮露的镖头,倒像个大权在握的将军。
“县尊,这贼子在衙门公然行凶,袭击官差,目无法纪,必须收押大牢,整治一番”
黑脸汉子正是县尉谢东来,此时已经查看过外甥的伤势,眼底怒火好似火焰熊熊。
楚丘县是小县,没有什么接续断骨的灵药。
拳靠腿走,双腿断了,外甥的武道也就断了。
而裤裆里那团物事,更已经成了一团烂泥!
男人的第三条腿断了,赵家的香火也就断了。
谢东来都不知道百年以后,自己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妹妹?
这外甥再是个畜牲,那也是妹妹的骨血,怎么能白白被人废了!
“谢县尉这话言重了。大家都是习武之人,这赵小乙和我家的镖师也都是年轻人,血气方刚,哪里就是目无法纪了?”
“年轻人不懂事,一时失手,情有可原?”
一时失手,情有可原?
断的又不是你的根子!
赵小乙本来还强撑着一口气,想等舅舅为自己出头,然而张力士这一番话,却是气得他气血乱窜,裤裆一下变得更红。
他再也忍受不住,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谢东来大惊失色,赶紧将外甥抱起,就想带人离开,然而张力士却是身子一横,隐隐挡住了去路,抬手一指,道:
“李存孝,你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总镖头,慕容县尊,谢县尉”,李存孝毕恭毕敬。
“昨日赵小乙找到我高成高大哥,说嫂子涉嫌明尊教妖人之事被抓,但却给不出具体的罪名,只是狮子大开口,要我高大哥出五十两银子赎人”
“今日我带高大哥来给了五十两银子,他却说差了五分银,还要我再给十两,结果索要不成,恼羞成怒,竟然赤身裸体,辱我亡父”
说到此处,李存孝眼眶发红,须发贲张,虎目含泪:
“为人子女,是可忍,孰不可忍?”
“若非看在谢县尉的份上,我已经将其当场格杀,以告慰先考亡灵!”
这话说完,不管李存孝的眼泪是真是假,那些后知后觉凑过来的衙役们都一时默然,有的人还暗自点头,只有谢东来双目喷火。
没杀人,还是你给我面子了是吧?!
张力士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扬声道:
“哦?既然如此,县尊何不效法徐元庆故事?”
此话一出,慕容柏顿时知道,这件事怕是没法给谢东来一个交代了。
自太祖皇帝定鼎以来,国朝数百年,民风彪悍,尚武之风经久不衰,流血斗殴时有发生。
旧历元和年间,有一个叫徐元庆的人,父亲遭上司冤杀,他最后手刃仇人,自首投案,震惊朝野,公卿大臣乃至皇帝都难以抉择。
一个叫陈伯玉的谏官认为,杀人犯法应处死罪,但报父仇却合于礼义,应该处死徐元庆后立碑表彰。
然而另一个叫柳子厚的官员却批驳了这个观点。
他认为,徐元庆之父冤死狱中,其为父报仇,既合礼义,又合法律,“服孝死义,是必达理而闻道者”。
最后徐元庆免于死罪,百姓拍手称快,而今日李存孝的事,与此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赵小乙勒索在先,又辱人亡父,无论法律人情,都是李存孝占理。
若强行将李存孝定罪,事情闹大,有损县衙威信。
慕容柏要是一任流官,也就罢了,些许名声懒得在意。但他和他的家族已经在此开枝散叶二十余年,何况乱世将至,楚丘就是他的大本营,不能不要些脸面
当然,更重要的,赵小乙背后是谢东来,李存孝背后有张力士,两人都有后台的时候,这件事根本讲不通道理,而要讲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