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叫来李盛与诸葛延,对他们道:“现在我军胜势已成,但去斫杀普通士卒的首级,不过是庸人所为,还有一桩泼天的功劳,你们敢不敢去立!”
李盛笑道:“主公有吩咐,只管和我们去说,何必用言语去激呢?”
刘羡闻言莞尔,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递给他们道:“这是孙会的画像,我给你们八百骑,你们谁也不要管,直接奔去铜关,铜关有个渡河的渡口,我料其必定要从此处渡河!你们只要抓住他,我们这一趟,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诸葛延有些迷糊,他问道:“逃跑的路线有这么多,他为什么一定会去铜关?”
李盛却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原由,他承诺道:“请主公放心,我定然为主公捉了孙会回来!”
且说孙会这边,在经受不住义军的挑衅后,他令全军出击,眼看许超、士猗被迫随他一起进军,心中有说不出的得意与快活。可随着鏖战的进行,汲县的失守,他心中快意渐去,恐慌涌上心头,反复地对身边人问道:
“当下情形,且为之奈何?”
这本是主帅该下决策的时候,他这么问,反而更令身边人茫然不知所措。孙髦竭力想安抚孙会,说了一些片汤话,什么遇事应沉着,不要当众失态,可对于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他其实也没有办法。他不是不想逃,可左中右三军中,是他们最先发动进攻,也与敌军纠缠最深,此时想要逃脱,也是最难的。
可当士猗部率先逃脱后,局势已经败坏到无可复加,哪怕再难逃离,也不得不逃了。
孙髦不得不对身边的从骑说道:“你们且去厮杀,我们回到洛阳,必然厚待尔等的家小父母!”
这就是直接让身边人去送死来拖延时间了,从骑们知道自己别无选择,逃多半也是死,留下来说不定还能有些用,便流泪应允说:“还请将军言而有信,那我们死也无悔了。”
说罢,百余从骑在原地展开,为孙会等人拉开了一条生死线,阻挡正源源不断冲上来的义军将士,这才为他们争取到了一丝逃命的机会。
有了这一层保护,孙会等人当即遁走,他们扔了旗帜,马不停蹄地往西面赶。可这时溃逃的人太多了,许多溃兵左推右攘,像是木棉一般堵在他们路上,导致逃跑的速度根本快不起来。甚至还有一些人,看见孙会身边甲骑不少,拉着马缰求主帅伺机带他们一把。
孙会怎可能应?情急之下,只好开刀立威,将这几个人一刀一个,当众杀了,这才没有人再敢拦他们的路。然后一行人又狂奔了两刻钟,眼见身边的溃兵越来越少,背后的厮杀声越来越弱,他们才渐渐松了一口气。再回头看,可以看见两路义军已经合拢,将残留下的军队彻底包围在内,如果他们跑得再晚一刻钟,或许就永远无法离开。
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全,同时可以看到,还有不少义军骑士已经散乱出来,正在溃兵后面进行狩猎般地追杀,只是暂时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
因此孙会一行人仍不敢放松,他们这时离开了大道,特意里往丛林走。义军抵达汲县是在晌午,正式开战是在未时,总攻开始是在未时五刻,等到了现在,差不多是到了酉时左右,也就是黄昏时分。加上此前一直下着小雨,天色阴沉,他们便想在深林中,等到天黑了,再出去逃命。那时候追兵拿着火把,也好在夜里辨认。
果然,又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夜幕降临,他们横穿过树林后,远处虽然还有一些火光,但距离己方已经很遥远了。直到这时候,他们才讨论接下来的逃跑路线。
孙髦对孙会说:“元帅,我们现在有三条路。”
“一条是直接往西走,我们沿路收拢溃兵,走获嘉、武德、怀县、温县、河桥一带,走三百余里,逃回洛阳。”
“一条是我们往南走,去铜关,那边有船,我们去了那,直接渡河去荥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