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王司马玮死后,洛阳的民众怀念司马玮,便众筹集资,在这里修建了这么一座祠堂,一度成为很多平民祈祷祭拜的地方。但贾南风嫉恨这种行为,每隔一段时间,便到楚王祠前来抓人,来了这么三四次后,楚王祠堂也就衰败了。
刘羡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他走到祠堂前时,发现这里杂草丛生,有田鼠和蟒蛇在草丛中游动,由于是夏天,灌木上也嗡嗡飞着蚊子,让人非常烦闷。
但刘羡一迈入祠堂内,就不禁有些失笑了。祠堂东侧有一扇天窗,一束月光从空中照下来,正照在祠堂中央的神像脸上,让刘羡可以看到青一块白一块的土偶司马玮。
不得不说,这个土偶和司马玮本人长得实在不像,眉毛画得太长,眼睛描得太小,头身比例也严重失真。这很正常,主要是连气质也不像,在刘羡印象里,司马玮是那种燃烧着勃勃野心,进取心极强的人。而这个土偶未免有些慈悲化了。如果说真有什么一定和司马玮相像的地方,那大概就是年纪吧,这土偶的模样非常年轻,一看就是二十出头的青年。
刘羡望着这个土偶片刻,不禁在心中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楚王殿下,你还是那么年轻,但我已经比你大了。
他转念又想:如果有朝一日我不在这人世了,有人会为我立下祠堂吗?
但这个念头仅仅是一闪而过,因为他要实现的东西,并非是一座祠堂就能装下的。
想到这,他靠在祠堂的墙壁上开始等待,并猜测司马遹会派哪些人来做自己的助手。
第一个来的人不出意料,果然是苟晞。他的眼睛很锐利,即使刘羡站在神像旁的角落里,他也一眼看出,并说道:
“刘使君来得有些太早了,若出现什么意外,提前被人发现,那就不好了。”
刘羡笑道:“若因为这样就会被人发现,那只能说明,这个计划制定得并不周密。太子殿下既然信任你,我相信苟道将绝不至于是这种无能之辈。”
苟晞闻言并不改色,但语气却还是柔和了一些,他说:“确实如此,刘使君真是目光如炬,东明亭的亭长是齐王的人,会帮我们遮掩,但小心无大错,刘使君最好还是谨慎一些。”
“这是自然。”
刘羡又问道:“我们还要等几人?”
“三人。”苟晞没有多说的意思,他尽量简短地介绍道:“这只是一次简短的密会,相互认识后,您确定没有问题,我们就可以考虑做事了。”
说话间,第二个人也到了,而且还是刘羡的熟人,原来是陆机。
他穿着和刘羡差不多的玄色袍服,向他打招呼说:“怀冲,好久不见。”
刘羡看到老朋友,自然也极为高兴,两人向前几步后握在一起,并且相互打量。
几年不见,陆机的样貌开始显得衰老了。他大刘羡近十岁,只是过去他善加保养,因此显得年轻,但现在岁月终于开始侵蚀他的面孔,眼角、额头都出现了细密的纹路,没发觉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注目以后,就发现他已经不可抑制地沧桑了。
陆机自嘲说:“到了年纪了,还是一事无成。”
刘羡只好宽慰他:“凤凰一鸣惊人,何时都不嫌晚。”
第三人则是一个年轻人,他大概二十岁出头,但性格沉稳,苟晞对刘羡介绍说:“这是中书监陈公之子,陈规陈公权。”
第四人是戴着斗笠来的,到祠堂后,他取下斗笠,露出一张丑陋又精明的鼠脸,让刘羡吃了一惊,竟然是赵王长史孙秀!
他还是老样子,一见面,就露出一副刘羡熟悉的猥琐笑容,对着他嘻嘻笑道:“没想到啊,有朝一日,竟然能与刘怀冲共事,真是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