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大臣、家、剧作家、小丑、爱国者、娼妓的新闻,通常都不会再版。
亚瑟·黑斯廷斯在伦敦塔底下令开枪,现如今,除了那些真实经历过伦敦塔之夜的家伙,还有多少人记得这档子事?
伯尼·哈里森的学外语事件?嗯,这件事前两天倒是有报纸提了。
但归根结底,这是由于伯尼·哈里森先生死了,而他的亡妻又带着他名下的化妆品公司改嫁了一位富商。
但是,但是!亚瑟·黑斯廷斯爵士,这位高加索的自由斗士,英国电磁学界的领军人物,帝国出版公司的……喔,不,不不,我可没说什么帝国出版公司。
总而言之,您只要记住,他老人家现在可是活的好好的,生意也越做越红火了!
亚瑟推开那扇总是发出轻响的木门,门上的铜铃铛随即叮咚作响。
屋内依旧是熟悉的木地板和油墨味,还有那几株总是被烟气熏得发黄的常春藤正从天花板的花篮中垂下来,好像也在低头读报。
前台的波兰姑娘听见门响,头也不抬的继续翻看着手里的《伦敦淑女》,只机械地念了一句:“晚安,爵士,快关门,别让风进来。”
亚瑟笑了笑,合上伞,抖了抖伞上的雨珠,不动声色的缓缓走过走廊。
身边一间间办公室透出昏黄灯光,有人在写稿,有人在剪报,还有人在整理已经没必要再送往白教堂和西印度码头的竞选宣传册。
亚瑟的脚步并不急,仿佛是特意放慢了节奏,想多享受一会儿这种运筹帷幄的感觉。
直到他走到尽头,那扇通往会议室的木门前。
门缝里正透出一束跳动的火光,还有模糊的笑声和酒杯碰撞声。
亚瑟正伸手去推门,门却哐的一声被人从里面猛然推开。
一瞬间,灯光、笑声、烟雾、香槟气泡裹挟着雪茄香气一股脑的扑面而来。
“女士们,先生们,请允许我来为你们介绍,来自帝国出版的一流参谋,亚瑟·黑斯廷斯爵士!!!”
屋内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掌声与口哨声,就像是戏剧落幕后迟来的高潮。
一瞬之间,亚瑟成了灯光下唯一站着不动的那个家伙。
屋里的几双眼睛齐刷刷看着他,有人举起酒杯,有人朝他点头,还有人像是等不及地扯开嗓子喊道:“爵士!今天你要是不喝个底朝天,咱们全都不准走!”
这话一出,众人哄笑,就连站在壁炉边的、腼腆的丁尼生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冲亚瑟微微举了举手里的波特酒:“别让我们太尴尬,亚瑟。”
亚瑟扫了一眼四周。
沙发上,迪斯雷利把脚架在茶几上,身边摞着一摞刚印出来的《选战特刊》。狄更斯斜靠在一把扶手椅里,正一边剥橘子一边朝亚瑟咧嘴笑。大仲马手里还捏着一瓶未启封的干邑,显然是留给“主角”的。
“我们刚才正说到……”迪斯雷利打了个酒嗝,懒洋洋地开口道:“罗伯特·皮尔爵士居然在卡尔顿府当面向我祝酒,说这次托利党,喔,不,是我们保守党能在伦敦拿下七席,有一半的功劳都得记在我的身上,还说什么大伙儿给我起了个新外号,叫做‘奇迹’迪斯雷利。嗨呀,我说,我也不是谦虚……”
“行了行了!”海涅一看见迪斯雷利这副“小人得势”的模样就不高兴:“半个小时,你都说了第三遍了,你还说自己不是不谦虚?”
迪斯雷利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他今天心情很好,所以也没和海涅吵架,他只是举起酒杯道:“我只是复述事实嘛,海因里希,难道我们不应该让历史学会倾听真话?”
“历史要是只听你说话,那将来维多利亚登基恐怕都得归功于你的梦话。”海涅一边往橘子皮上胡乱擦手,一边讽刺道:“我刚才还问亚历山大,说是要不要直接把你写进下一本里,给你配个披风和面具,名字就叫‘卡尔顿奇侠’,专偷辉格党的选区。”
大仲马立即接茬:“白天是议员,晚上披斗篷戴面具化名‘本杰明·真理’,专门潜入亲辉格党的报社篡改新闻标题。”
“你们这些家伙……”迪斯雷利倒也没和他们置气,他只是无奈地摇摇头:“你们这是妒忌。”
海涅哼哼了两声:“不就在伦敦拿了七席嘛?我还以为你们把大选都给赢了呢!伦敦十八席,托利党拿下七个,里外里还是丢了十一席,这有什么好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