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扯断缠在身上的黏腻触手,踩着六种流动的色彩向下走去。
和记忆中相同,当粉发粉瞳的色孽身影出现在王座上时,那熟悉的感官冲击便如飓风般袭来,连呼吸都变得滚烫。
但星宝只是挑了挑眉。
失去色孽权能又如何?
无数次在欲望洪流中挣扎的经历,早已让她的感官抗性远超想象。
而色孽见此情形,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尾尖都因震惊而停止摆动。
这不对吧?
眼前这人不仅没在感官风暴中失控,反而还笑着向自己走来?
刚才不还在我面前哆哆嗦嗦的吗?
怎么一会儿不见,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还没等色孽回过神,星宝已经大步走到王座旁,伸手拍了拍扶手,
“哥们儿,问你个事!”
色孽呆愣地眨了眨眼:“……哈?”
星宝嫌恶地拍了拍那张与自家老公别无二致的脸,指尖还残留着对方皮肤上传来的异样温度,
“少废话,告诉我周牧在哪?”
“我找他有点事。”
色孽歪着头,尾尖卷住自己一缕粉发轻晃,喉间溢出愉悦的轻笑,
“真是有趣……”
“你这样的灵魂,可比那些沉溺欲望的蠢货有意思多了。”
“别扯开话题!”星宝翻了个白眼,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脸颊,“惊喜先放一边,周牧到底在哪?”
色孽突然安静下来,粉色瞳孔里流转着细碎流光,像是数据在疯狂运转。
半晌后,祂眉间蹙起好看的弧度,
“周牧?那是谁?”
星宝一怔,眼神里写满不可置信,“你连自己本体的名字都不知道?”
“本体?”色孽歪头的动作像只懵懂的幼兽,王座周围漂浮的欲望之力都跟着泛起涟漪,
“我是欲望具象、艺术化身、堕落之神,何来什么本体?”
祂看着眼前神色激动的少女,心底暗自思忖——这有趣的灵魂确实合祂心意,可惜似乎不太聪明。
星宝闻言,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寒意,下意识在指尖勾出一抹璀璨光华,急声问道,
“这是命运之力,你不感觉很熟悉吗?”
色孽盯着那团流转的光芒,粉瞳猛地收缩,忽而仰头大笑,
“真是有趣!竟敢在我的极乐天动用这东西?”
“你这话什么意思?”星宝的声音发颤,光芒在掌心明灭不定。
色孽的笑声混着腥甜气息扑面而来,
在深渊呆了这么久还不明白?”
“什么金手指、命运、奇遇……”
“一切超脱于认知的东西,都是那恶心家伙的提线!
星宝指甲狠狠嵌进掌心,咬牙吐出一个名字:“奸奇。”
色孽点点头,“没错,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蛊惑你。”
“但我很喜欢你的灵魂本质。”
“所以……”
话音未落,祂隔空一握,虚空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星宝眼前的璀璨面板轰然崩塌,体内翻涌的命运之力如被扎破的气球般消散。
诡异的是,那属于色孽神选者的欲望之力却在此刻暴涨。
但这力量的提升并未让星宝感到欣喜,反而让她脑袋一片混乱。
周牧不存在的世界?
这怎么可能呢?
以老登的境界,不该对自己的呼唤毫无知觉啊?
而且……
星宝不可置信地盯着颤抖的手掌。
这明明是老登赋予的力量,怎么会被色孽如此轻易地抹除?
就在她怔在原地时,四周场景突然扭曲翻转。
等星宝再定睛一看,竟又回到了恶魔高校。
傍晚的夕阳依旧暖烘烘地洒在操场上,可她的心却坠入了冰窖。
恐惧如藤蔓般缠住心脏,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
难道自己之前经历的一切、自己的爱情、亲情,全都是奸奇精心布置的阴谋?
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一声元气满满又带着软糯的呼唤突然从旁边响起,
“星,我都找你好久啦,你咋躲到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呀?”
星宝下意识偏过头,就看见姬子和三月七正快步朝自己走来。
她微微滞愣,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等姬子和三月七靠近,姬子突然压低声音,
“我已经找到从极乐天离开的办法了,准备好,丹恒会在今天晚上接我们出去。”
星宝闻言,本就迷茫的大脑更加混乱,下意识问道,“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姬子一愣,“你到底怎么了?我们不是在一次开拓中不小心误入了通往深渊的通道吗?现在找到了出去的方法,自然要想办法逃离啊。”
她看了看自己魅魔之身和三月七脸上的恶魔纹路,无奈叹气,
“只不过……我们现在的形象出去之后,可能开拓的方式就要改变一下了。”
星宝压根没听进后面的话,任由姬子拽着往前走,脑子里像缠满了乱麻。
她实在想不通,这到底是奸奇布的局,还是欲望试炼本就该这样破局。
现实和虚幻在她眼前彻底模糊成一片。
待她再次回神时,夜幕已完全降临。
瓦尔特、安禾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列车组六人除了丹恒都已到齐。
这时,一个青色传送门在面前展开,丹恒急切的声音从中传来,
“快,趁现在,我的力量撑不了多久。”
其他人没有犹豫,赶忙往外走,只有星宝怔在原地。
三月七见状,快速拉住她的手冲进传送门。
下一刻,视角瞬间偏转,几人竟已回到星穹列车上。
丹恒的身影立在青色传送门前,长舒一口气,笑着说,
“看来是赶上了。”
……
深渊的威胁如同一场被抹去的噩梦,那些蛰伏的神明仿佛将他们彻底遗忘。
此后的日子,时光在日常的齿轮中悄然加速,但星穹列车上却溢满欢声笑语。
姬子烹煮咖啡的咕噜声、三月七翻找零食的窸窣声、瓦尔特与安禾讨论文学的低语声交织成熟悉的背景音。
他们按部就班地开拓着新的星域,从炽热的熔岩星系到悬浮着水母群的冰晶星云。
直到某次在黑塔空间站补充燃料时,姬子指尖在星图上点中了三个字。
——雅利洛。
星宝几乎是瞬间挺直了背脊,这反应让全车人都愣住。
她这些日子总是对着舱窗外的星云发呆,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此刻眼里却重新燃起光。
所以众人一致决定,这次开拓由三月七,安禾,丹恒,星四人完成。
可当星宝踩上永冬覆盖的土地时,却立在雪原上怔住了。
预想中的周牧、旧日支配者、马戏团小丑全都无影无踪。
只有贝洛伯格这座被冰雪啃噬的孤城,登记册上的数字显示全城人口不足十万。
他们像挑战的勇者,先是被通缉,然后在下城区找到破局之法,最后击败boss可可利亚,完成了对贝洛伯格的救赎。
一切都像既定轨迹,紧张刺激却又单调,每一步发展都仿佛能提前预知。
而后,一行人重新启程,航线在星核猎手的情报诱导下转向罗浮仙舟。
建木苏生时根系蔓延的荧光、绝灭大君毁灭下的阴谋、与景元镜流等人物的相遇——这一切按部就班上演。
星宝望着镜流挥剑的侧影,心底某处轰然塌陷。
身为大罗金仙本应映照万千世界,但此刻的镜流却如陌路般维持着既定性格,对她毫无相认的迹象。
更荒诞的是停云被幻胧替换一事。
以小狐狸的力量,又怎会被轻易夺舍?
希望在一桩桩「既定事件」中彻底熄灭。
她终于确定,过往的每一幕都不过是奸奇精心打造的囚笼。
与爱人相守的温情、墟界里惊心动魄的冒险、在雅利洛收获的珍贵亲情——所有刻骨铭心的记忆,全是对方棋局里的棋子。
奸奇用这些「真实」的情感做诱饵,一步步诱导她成长,妄图让她成为取代色孽的存在。
更讽刺的是,向来被视为堕落象征的色孽,竟成了撕开这虚幻现实的关键。
此时此刻,
星穹列车的车厢内一片昏暗,星宝蜷缩在房间角落。
她怔怔地望着虚空,眼神呆滞,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
“老公……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