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都碰?”
“嘿嘿,谁让我今儿手气旺,这把保准清一色!”
……
寻声望去,麻将桌前四人围坐,牌局正酣。
其中两道身影让景元瞳孔骤缩。
——身着休闲装、顶着浓重黑眼圈的青雀正笑嘻嘻地摸牌,旁边挂着直播设备、神情专注码牌的,赫然是桂乃芬,两人都是「罗浮」的子民。
与她们对坐的老者鹤发童颜,身着道袍仙气飘飘,指尖还转着枚金闪闪的炼丹炉。
景元目光一凝,这模样分明与金角银角地盘供奉的画像如出一辙。
莫非是传闻中的太上老君?
而视线一转,沙发上斜倚的女子更令他呼吸一滞。
巴掌大的脸庞带着婴儿肥,眼尾却蜿蜒着暗紫色魔纹。
镂空黑纱裙下若隐若现的黑丝连裤袜,搭配与青雀相仿的娇小身形,明明是刻意扮成熟的性感装束,却透着股孩童偷穿大人衣裳的滑稽。
可当她抬眼轻笑,眉间流转的温柔光晕,又无端让人想起记忆深处母亲怀抱的温度。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诡异地交融,看得人头皮发麻。
景元攥紧袖中的拳头,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这般场景,眼前女子的身份已然昭然若揭。
——能在地狱界这般随性与仙神打牌,除了那位传说中执掌生死轮回的地狱道主,再无他人!
另一边,开门声也砸停了麻将桌上的喧嚣。
桂乃芬捏着“五万”的指尖猛地收紧,青雀刚摸到的牌差点从指间滑落,两人同时转头,异口同声的惊呼在房间炸开,
“将军大人?!”
相比之下,太上老君只是慢条斯理地抚过苍白胡须,伸手轻轻叩了叩桌面,算是打过招呼。
而斜倚在天鹅绒沙发上的莎布,则目光像实质般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景元身上。
“来啦,小家伙。”她唇角勾起蜜糖般的弧度,声音温柔得仿佛掺了化不开的糖霜,“是来履行约定的吗?”
景元的呼吸骤然停滞,后颈瞬间绷起一层细密的冷汗。
记忆如潮水般翻涌,却找不到任何关于约定的蛛丝马迹。
就在他瞳孔剧烈震颤时,莎布歪着头,似是发现了什么,语气带着几分孩童般的惋惜,
“啊,是新的轮回了呀,我还以为已经结束了呢。”
她撑起下巴,黑丝包裹的长腿优雅交叠,“是要我再次送你出去吗?”
“前辈可否明言?”景元强压下心头惊涛,“晚辈曾与前辈定下何种约定?”
“你还是这么聪明。”莎布轻笑出声,“不过有些事,我却碍于情面,无法直言。”
她忽然坐直身子,意有所指,“等你亲手从「三清」手中夺回西行轮回的记忆,自然会想起一切。”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混沌。
景元眼神微凝,万千思绪在眼底炸开。
他瞬间便意识到了,原来那些关于三清被魔祖、天道压制的消息,那些看似板上钉钉的局势,全是精心编织的假象!
更令人细思极恐的是,西行仪式表面上是天道主导,可莎布话语间的暗示,却隐隐指向截然不同的真相。
——真正操控西行团队、暗中布局的,竟然是三清!
这意味着他们不仅未被压制,反而早已渗透进各方势力的核心。
想到这里,景元再次凝神躬身,“多谢前辈指点!”
莎布闻言,眼尾的魔纹随着笑意轻轻颤动,发出温柔的轻笑,
“我家宝贝要是有你这么聪明就好了。”
说着,她摇了摇头,又将话题绕回原点,
“小家伙,还是那句话——要我送你出去吗?”
景元喉结滚动,正要开口询问三界秘辛,莎布却突然抬手打断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但情报方面,我不能再透露半个字。”
她慵懒的神色陡然变得庄重,周身腾起若有若无的威压,
“身为地狱道主,我必须恪守中立,两不相帮。”
“地狱虽藏万千机缘,却不是你寻找力量的归宿。”
话音未落,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歪头,“不过……我倒是可以送你去万灵界碰碰运气。”
景元瞬间恍然。
看来自己如今想问的,恐怕正是前九千次轮回里重复过无数次的对话。
冷汗顺着脊背滑下,他暗恨自己太过心急,险些触犯这位道主的底线。
强压下懊恼,他再次躬身行礼,语气中满是歉意,
“是晚辈唐突了,还望前辈海涵。”
“不过万灵界之事便不必了,晚辈的师长同伴还在无忧回廊等我。”
莎布闻言,目光掠过一旁默不作声的杏仙和瓦尔特,轻叹一声,
“浮世一梦啊……”
话音未落,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骤然降临。
景元、杏仙、瓦尔特只觉意识如遭重锤,后脑勺仿佛被无形巨手死死按住,只要稍一转头,便会被彻底碾碎神魂。
冷汗瞬间浸透三人衣襟。
景元眼角余光瞥见,牌桌上的太上老君猛然将手中骨牌捏得粉碎,青雀和桂乃芬脸色煞白地死死盯着桌面,就连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素裳,也浑身发抖地将脸埋进臂弯,所有人都在竭力避开某个方向。
紧接着,一股黏腻的触感顺着脖颈蜿蜒而上,仿佛有无数触手正从虚空深处探出。
然而,这诡异的触感却没有持续太久,转瞬便化作滔天吸力,景元只觉五脏六腑都要被生生扯出体外。
在天旋地转间,他看到自己的金刚不坏之躯开始重新具现,其中好像还有一个婴孩虚影。
看见瓦尔特周身腾起幽蓝纹路。
看见杏仙灵魂外的仙灵之体在虚空中重聚成型。
当吸力骤然消失时,三人只觉眼前白光一闪。
再睁眼,熟悉的光板纹路映入眼帘。
——他们竟重新回到了无忧回廊!
景元踉跄着扶住同样脸色苍白的杏仙,发现自己正站在符玄身旁。
而6号区域的星宝也惊喜地看向刚苏醒的瓦尔特。
……
与此同时,地狱界中枢牌桌旁。
莎布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指尖轻点,几缕幽光飞射而出斩断触手。
“抱歉,我已经很努力在收敛力量了。”
青雀黑着眼圈扯下缠在手腕上的青绿色触手,嘴角抽搐着吐槽,
“莎布阿姨!!!
“您下次搞大动作前,能不能发个预警?”
“这拔触手跟拔智齿似的!”
桂乃芬利落地割开腰间的触手,无奈道,
“幸亏污染不严重,要是把我们都同化成外神,地狱界非得乱成一锅粥不可。”
话音未落,素裳突然欢呼一声。
她的马尾辫不知何时化作数十条灵活的触手,在空中扭出“裳裳天下第一”的字样,又变幻成麻将牌的符号,
“看!我现在超厉害!”
青雀和桂乃芬对视一眼,同时暴起。
“别动!”
两人一左一右扑上去按住不断扭动的素裳,
“先把这些变异头发处理了!”
牌桌上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啊啊啊”和嬉闹声,素裳的触手在空中乱挥,却怎么也挣脱不了两人的钳制。
莎布掩唇轻笑,转头看向始终淡定的太上老君,
“不回去看看吗?”
老君抚须的动作一顿,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语气带着几分自嘲,
“看什么?”
“看那群家伙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迫害生灵?”
他忽然重重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炼丹炉,
“三清的棋局,可不是那么好插手的……”
莎布垂眸凝视着骨牌上渐渐黯淡的玫瑰花纹,许久才轻声开口,语气里浸着化不开的失落,
“抱歉,我能做的也仅仅是替那些枉死的生灵,谋一个好一点的来世。”
“我无法出手拯救他们的命运。”
“我知道。”太上老君突然抬手止住她的话,眼眸难得染上几分郑重,
“莎布大姐贵为母神之尊,在您眼中,众生灵、三清、天道皆是天地造化的一部分。”
“这三界棋盘上的每一步落子,您都得守着那杆公平秤,偏不得任何一方。”
他苦笑一声,“我总来这儿蹭牌局,不过是想躲开人间界传来的声声哀嚎罢了……”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沸腾的油锅里,原本打闹的青雀、桂乃芬和素裳瞬间僵住。
素裳的触手缓缓垂下,青雀默默擦拭眼角,桂乃芬捏着素裳屁股的手微微发颤,牌局上的欢声笑语荡然无存,只剩压抑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莎布望着眼前众人,突然重重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