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破局之法?

瓦尔特有些怔愣地环视四周惨白的病房,消毒水的气味像尖锐的针,扎进每一个毛孔。

直到安禾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带着困惑的声音响起,

“爸爸,你不是说点完蜡烛带我们出去旅行吗?”

“怎么点了蜡烛还没有反应就烧没了?”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将瓦尔特敲回现实。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手中只剩焦黑残躯的蜡烛,数百年来无忧镇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星宝张扬的笑、镜流清冷的颔首、景元怀中软糯的小瑶儿……

那些把酒言欢的夜晚、共度生辰的温馨、见证新生命诞生的感动……

——在此刻尽数化为泡影。

人世间最残忍的酷刑,莫过于让灵魂饱尝温暖后骤然抽离一切。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不可能的……”

“假的……都是假的……!”

瓦尔特颤抖着手指,一次次按下火机。

火苗贪婪地舔舐着蜡烛残体,却再无法点燃一丝希望,唯有青黑色的烟雾扭曲升腾,像是对他无声的嘲笑。

安禾见状,心底油然泛起一丝恐惧,赶忙抓住父亲不停颤抖的手臂,

“爸爸你怎么了?”

“是哪里不舒服吗?”

“你别吓我啊……”

她的指甲几乎掐进父亲的皮肤,却换不来半点回应。

瓦尔特机械地重复着点火的动作,火苗一次次跃起又熄灭,青黑色的烟雾在他眼前缭绕成扭曲的网。

“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真的……”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颤抖的手松开火机,将视线投向病床上的另外两个道具。

“还有机会,对!我还有机会!”

瓦尔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拿起了身旁的粉色小镜。

旋即,一段信息自他的心头涌起。

……

「幻海须臾·蜃景棱镜」

「描述:一枚小巧玲珑的手持镜,散发着柔和的粉色光晕。」

「能力:注视镜面,你将获取另一种可能性,成就一段完美的人生。」

「传说:有人用它弥补了毕生遗憾,有人用它找到了新的方向,也有人……沉醉于一场场不同往昔的人生。」

「寄语:粉玉为匣,幻海为眸。」

「蜃楼万千路,照见身是客。」

「指尖所触,即是他乡。」

「备注:心念所至,皆为归途……亦或,皆是旅途?」

……

若是往日的瓦尔特,定能从字里行间读出危险的暗示。

可此刻他的心念已被击碎,满脑子只剩回到无忧镇的执念。

他颤抖着将视线死死锁住镜面。

下一瞬,粉色光晕如潮水般漫来,将周遭的一切扭曲成漩涡。

再睁眼时,熟悉的阳光落在肩头,生日宴的喧闹声重新涌入耳中。

他手中依旧捧着那枚小蛋糕,蜡烛虽已熄灭,却仿佛从未经历过病房里的绝望。

小瑶儿纯真的脸庞近在咫尺,

“怎么了瓦尔特爷爷?

“你怎么突然哭了?”

清脆的童声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瓦尔特心中狂喜的闸门。

可这喜悦转瞬即逝,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

百年间的点点滴滴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循环播放,医院的消毒水味与无忧镇的花香不断重叠,真实与虚幻在他的意识里撕扯。

他艰难地吞咽下喉间的苦涩,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谢谢小瑶儿……”

“爷爷很开心……”

“爷爷……真的很开心……”

与此同时,星宝、镜流和符玄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看出了对方眼底的戚戚。

星宝与镜流半步大罗的修为,让她们早明悟了幻境的本质。

符玄受「初开之雷霆庇护」,同样获取了「唯一性」,不受幻境影响。

正因知晓一切皆为虚幻,她们才放纵自我,在这虚假的乐园里肆意狂欢。

但这一切的代价……却尽数转接到了一位“老人”身上……

半晌,

符玄率先打破沉默,声音轻得像是怕惊醒什么,“抱歉,我出去透透气,有点儿闷。”

镜流垂眸凝视手中的茶杯,茶水表面倒映着她复杂的神色,

“我于此处证得神技,欠你一次因果。”

“若有需要,可随时唤我真名……”

“然此绝境……”

“……我亦无可奈何。”

星宝罕见地敛去了张扬,咬着下唇轻声呢喃,“对不起,我也没有办法。”

她自然可以去寻找自家老登,老登看自己的面子也会帮助瓦尔特摆脱幻境的束缚。

但比起这点“小事”,她更不想让老登的计划发生偏转。

是的,在星宝看来,这仅仅是一件小事。

不管经历什么磨难,不管遭受多少痛苦,最后的最后,一切都会在那个男人的意志下重回正轨。

她一直都是如此坚信,从未有过丝毫怀疑。

但其他人却没有她的底气。

随着安禾懵懂的发问,让凝滞的空气愈发沉重。

“大家为什么这么说?”

“是发生了什么吗?”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又是半晌,瓦尔特强迫自己露出僵硬的笑容,

“今天我过生日,不要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什么因不因果的我听不懂。”

“坐下吃饭吧。”

虽是这般说着,但他却一点动筷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持续性的陷入怔愣。

于是,场面再次陷入凝滞。

而就在气氛压抑到顶点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景元突然轻笑了一声。

声线瞬间打破死寂,像是一把利刃挑开了所有人刻意维持的遮羞布。

“为何这般作态?”

他垂眸摩挲着小瑶儿柔软的发丝,女儿仰起的小脸还带着未散去的天真笑意,

“若说悲伤,应该当属景元吧?”

星宝举着酒杯的手猛然一抖,镜流捏着茶盏的指尖瞬间泛白,符玄刚踏出房门的脚步也僵在原地。

三人几乎同时转头看向景元,瞳孔中映出的,是景元眼中那抹了然的、近乎悲悯的复杂情绪。

作为并非半步大罗的存在,景元没有勘破虚幻的能力,也无法收束自身可能性。

可此刻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却昭示着一个惊人的事实。

——这个幻境中的“景元”,早已意识到自己是虚假的。

“很惊讶?”景元再次轻笑,但声音却透着一种复杂的释然,

“在仙舟的数百年,我无时无刻不在盼着能有片刻安宁。”

“如今有了想要守护的人……真假又何妨?”

说着,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他的指尖萦绕起一缕诡谲的紫色光晕。

“多看、多想、多学。”

景元抬眼望向镜流,淡笑道,

“师尊啊,若论资质,景元不如你分毫。”

“但在「心」之一道上,景元或能胜过大罗半分。”

镜流死死盯着那抹紫光,眼中惊喜莫名,

“缚心箓……你竟然也在幻境中参透了人欲道神技?!”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这资质拉胯的徒儿,竟能独自领悟神技。

这当真是让她发自内心的感到欣喜。

“没错!”景元看出了镜流藏在眼底的欣喜,轻声解释道,

“先缚己,再缚心。”

“这虚幻的无忧镇既是困住我的牢笼,也是助我修行的道场。”

他忽然将目光转向瓦尔和安禾,神情变得极为认真,

“深渊赐予你们无与伦比的伟力,却也让你们在追求力量的路上,忘了修心才是根本。”

“切记,莫要执迷于真实与虚幻,幻境亦可成为力量的养料。”

瓦尔特浑身一震,“养料……将军所言,究竟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