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后的喝止让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她缓步上前,赤金护甲与青玉簪碰撞出清响:“王妃教导小辈辛苦了。“转身对沈炼颔首,“烦请炼哥照看一下现场。“
沈炼收刀入鞘的动作利落得惊人。他刻意让刀鞘在冯于修肩头擦过,那人立刻像被烫伤般缩起脖子。张皇后还想开口,却见周皇后身后转出个青袍文士——那是掌管内务府的慎刑司主事。
“按祖制,惊扰圣驾者当杖八十。“文士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但今特殊时期.“他抬眼看向结界方向,那里的紫色剑光突然暴涨,映得他脸上青白。
封于修趁机挣脱束缚退至墙角,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大理石柱。他能感觉到沈炼的目光仍在自己身上,仿佛要把他的魂魄都剖出来看。墙缝里渗出的阴风卷起案头奏折,那些写着“边关急报“的纸张扑在刘长青的紫色剑光上,竟燃起一串幽蓝火焰。
“陛下小心右侧!“
朱由检的惊呼声穿透结界。所有人转头望去,只见那柄本该斩向皇帝的紫剑诡异地偏转,在空中划出诡异弧线。封于修突然发现皇帝的剑柄上缠着半截染血的绸带——那分明是后宫才有的云锦!
张皇后手中茶盏突然炸裂。她死死盯着绸带在剑光中飞舞的样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可能那批绸缎上周才锁进御库.“话音未落,整个宫殿突然剧烈摇晃,梁柱上的蟠龙金漆簌簌脱落,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裂纹。
沈炼突然按住腰间玉虎符。他能感受到地下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强,仿佛有无数蚂蚁在啃噬地基。转头看向周皇后时,发现对方正将染血的绸带按在唇边——这个动作,与十年前先帝遇刺前夜如出一辙。
殿角的青铜灯台突然爆出灯花,火星溅在冯玉秀新裁的江绸箭袖上。他盯着地上蜿蜒的血迹,喉结上下滚动——那是方才执行“一尺红“时溅上的。行刑的太监早已拖着刑棍退至墙角,血渍从受刑女子的脚踝一路延伸到丹墀,将三寸厚的金砖浸成暗红色。
“多谢陛下开恩!“
沈炼的话音未落,冯玉秀的冷汗已经顺着脊椎滑进腰带。他知道这声谢恩里裹着多少不甘,就像三个月前那个雨夜,捧着染血的密折跪在养心殿外时,也带着这样的虚妄。当时周皇后绣鞋碾过他颤抖的手背,玉簪尖上的缠枝莲刺得他眼眶生疼。
“平日里“冯玉秀的尾音突然哽住。他想起御花园西角那排海棠树,每年春分时花瓣落满青砖缝隙,总会有宫娥蹲在地上捡拾,说是要晒干泡茶。那些鲜红的花瓣经过曝晒会褪成惨白,像极了此刻匍匐在地上的身影——蜷缩的躯体被刑棍抽打得支离破碎,大腿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刘长青的剑锋贴着朱由检后颈划过的瞬间,殿外传来金戈相撞的锐响。朱由检反手拧断对方手腕的刹那,鲜血顺着剑槽滴落在龙纹地毯上,晕染开的痕迹竟与方才的“一尺红“惊人相似。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喉间泛起铁锈味——十年前师父就是这样握着他的手,将沾血的剑尖抵在这张同样的地毯上。
“师兄的肉身倒是很适合练剑。“刘长青甩着手腕退开三步,紫色剑袍在真气激荡下猎猎作响。他刻意让断剑划过皇帝耳畔,看着对方瞬间绷紧的脊梁,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怎么连这具身子都留不住?“
朱由检的剑锋停在对方喉间半寸。他能感受到刘长青体内翻涌的真气,像是暴雨前的闷雷。殿角的香炉突然倾倒,滚烫的香灰溅在徐长年肩头,那人却恍若未觉地按住想要起身的封于修。血腥味混着沉水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人想起太医院后院那些泡在药缸里的断肢。
“当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