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丞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即有些苦涩道:“冷静下来之后,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原来爱这个字,对男人和女人而言是截然不同的。我调查过当年的事情,你的母亲……我的大姨,呵,她做这些都是为了一个男人,你的……父亲。”
我身体一震,这其中还有我爸的事?
抬眸,还是淡然,“然后呢?先说我妈。”就算有隐情,也一样一样来。
裘丞似乎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淡定,呼出口气,努力平复道:“然后我发现,与其说我恨她,还不如说我是把对这些年的痛苦转嫁到她身上。你应该感觉的出来,我的父亲,其实他很恨我,他认为当年如果不是我走开了,我的妹妹就不会被大姨抱走,之后消息传来,我的母亲也不会疯。所以我心底一直有个结,我想把妹妹找回来,弥补我当年犯下的错。”
这是头一次,他看着我,并且清晰地把他的痛苦呈现在我眼前。
我的内心一阵颤动,正如这几天,越冷静越聪明,所以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不是他变得可以把痛苦剖析给别人了,而是对他而言,或许不这样做会有更加无法承受的痛苦。
而那个痛苦是什么?
我紧紧捏着勺子,揣着明白装糊涂。
“嗯。然后呢?你发现你长大了,成了自己最不想变成的人?所以幡然悔悟了?可真要是那样,你还跟我妈说什么呢?”
不是仇恨,他还能跟我妈说什么呢?
能让我妈食不能安,一直一直以来都想带我逃离那里。
裘丞深吸口气,我忽然发现他的食指不不敲打了,指尖整个都在颤抖着,“我喊她大姨……我问她还记得我吗?”
信中所描绘的场景又一次出现在我眼前,我似乎能感受到那一刻,将我妈包裹的恐惧。
不同的是,我妈恐惧的是他说的话,而我恐惧的是,这段话背后的意义,将决定我之后何去何从。
“她记得,从她的眼睛里我看得出来她一刻都没有忘记过我。所以那一刻我心里是有些痛快的,明浅,你还记得吧,在心理学上,比暴行更痛苦的是做错事之后的自我折磨。”
“道德恐惧症。”我轻声道。
“你有一个爱你的妈妈。”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这句话似曾相识,哦,对了,他和我说过,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他当时说那番话的心情。
不,或许我还不明白,母亲这个词对他而言……羡慕?讽刺?感慨?大概真的就像是打破了万花筒,纷飞的每一片碎片都是一种情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