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老班长身上总带着一卷麻绳呢!原来,是搞这个用的。
是啊!新兵哪里知道,老兵腰里的这卷麻绳,套过多少遗留在战壕之外战友的遗体,又避免了多少次被敌人枪击。
不谨慎,哪里能在战场上活过十年?
终于,将半死不活的日军军官拉到了身边,老兵班长仰起头,冲着牛大宝所在的方向,龇牙一乐。
功劳,到手了。
一切安全,心里有些放松的牛大宝也想回一个大大的笑脸。
可就在这时,他却听到了一声枪响。
一声在战场上本应该平平无奇的枪响,但听在牛大宝的耳朵里,却犹如炸雷一般。那一刻,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是的,他还是太年轻了。
他的老班长和班里的兄弟们,遭遇了袭击。
这个新兵,一个刚刚成长起来的狙击手,还是犯下了这个让他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错误。
当十几分钟之后,闻声赶来支援的另外一个战斗班和一名隐藏在附近的独立团特种兵的合力之下歼灭了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日军小分队时,包括那名老兵班长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倒在了血泊当中。
夜幕缓缓降临,掩体中的新兵,泪流满面……
随着黑暗的来临,战场的枪声,稀疏了不少。 无法辨清敌我的夜晚,给了交战双方短暂休憩的时间。
白天的时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血腥厮杀其实早已耗尽了交战双方的体力,临近黄昏时突然变激烈的战场只不过是已经精疲力竭的士兵们发泄在天黑前最后一波疯狂。
不光是中国军人承受着失去战友的伤痛,日本人也一样,他们也很难接受自己脖子上挂着战友的木匣子返回国内。
但随着夜幕的降临,对面敌人的脸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见,一直靠着仇恨和愤怒支持着的作战动力也在慢慢消失,双方指挥官颇为有默契各自打出信号弹,让士兵向己方彻底掌控着的区域内撤退。
除了不甘心的又对自己控制区域之外的数百米外用75口径山炮进行了一轮长达一小时的轰炸表示自己的郁闷外,日军再没有搞什么大动作。
各步兵团长看着各营长黑着脸向自己汇总过来的伤亡,几乎都咬紧牙关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伤亡,实在太大了,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超过七个小时的血战,竟然就让各部减员超过三分之一,而到了后面,牺牲者的数量更是远超过伤员。
对于这种无比残酷的战场来说,人的神经就像是一张琴绷着的弦,当压力超过其所承受的压力值的时候,总会有绷断的那一天的。
第43军参与这场战斗的守军们无疑是在战场上犯着各种各样的错误,但因为各级指挥官坚决的意志,士兵们士气却是极为高昂,哪怕在这个白天他们又超过三分之一的战友倒在废墟中。
哪怕就是到了晚上,街区里的黑暗中藏着的中国士兵也达到了兵力的四分之一,剩下的人,基本都撤到了地下坑道中进行修整。
战斗,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让士兵一直不眠不休的呆在战场上,其实并不是个好主意。
他们都需要好好吃上一顿饭,然后在管道中铺上他们的草席,好好的睡一觉。这里一样虽然没有温暖的被褥,但好歹不用担心黑暗中射来的子弹,只有养精蓄锐后,才能和更加疯狂的日寇较量。
第二天下午四点左右,岳复和独立团其实已经抵达距离松江不过二十公里的位置。
如果从公路疾驰,最慢不过一个小时,就能全军抵达松江城外,不说能立刻入城进行增援,最少让谷寿夫吓得蛋疼将一部分兵力从城中抽出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独立团却没有想象中的向松江城疾奔,而是将庞大的车队全部隐藏于田野中的树林中,两个营奉命全体出动,对周围十公里范围内进行清查,所有可疑人员一律就地扣押,如果有证据者就地正法。
“第43军军部求援电报,该部已战死上校团长两人,少校营长六人,敦请我部快速抵达战场,否则,松江城就要失守。”团副陈志和拿着通信排排长快步送过来的电报脸色凝重的念道。“团座,这已经是郭军长发来的第8封电报了,你看?”
“全军继续修整,同时向第67军电询他们到什么位置了,收到回复后,告知我军所在方位并将电台关机,防止被日军侦测出电台大致方位。”岳复站在树下遥遥看着远方,头也不回的命令道。
“可是,43军那边怎么办?我们怎么回复他们?”陈志和微微一愕,问道。
虽然早已知道岳复的个性,但岳复这样不仅不加急救援友军甚至连野战电台都要再度关机的决绝还是有些出乎陈志和的意外。
“不用回复!”岳复轻轻摇头,轻声道:
“志和,你要相信第43军第26师,第六师团,吃不下他们的。”
没人知道此时岳复脸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