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西田中佐最后一次冒险,再次投入六十余人的进攻部队,趁着被炮击和轰炸机轰炸了二十多分钟的独立营阵地上死伤惨重兵力空虚之际,向阵地进攻。
别看他说的在决死小队抵达位置后停止炮击,还给了决死小队撤退的权利,可是,之所以被称为决死小队,绝对有可能死的含义是,不是攻入阵地后会如何,而是在进入攻击位置之前。想赶在中国人之前进入阵地,只能将进攻位置提前到三百米之内,而那里,一样不安全,一样是被炮弹的硝烟笼罩着。
能活着进入攻击位置的恐怕连一半人都达不到。
不过,虽然都知道此去的死亡几率几乎是百分之八十,但经过西田中佐这一番什么骄傲什么耻辱的再教育,不用再怎么动员,那一百多溃兵,最少有七十多人悍勇的脱下上身已经破烂的军装,在有些冷冷的秋风中光着膀子,请求加入决死小队。
由光着膀子带着钢盔的马鹿中尉带领的决死小队再次出现在旧关阵地前方的时候,他们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是通红的。
不是因为决死效忠他们那个所谓的天黄的激动,而是被炮火映红的。
旧关阵地上。田狗娃在一直摇晃着不停地连指挥部地堡里也不知道趴了多久,巨大的炮弹爆炸声让他几乎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指挥部会被一枚炮弹正面命中,然后他就会毫无痛苦地死去。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如此可怕的炮声,但却是第一次在如此可怕的炮火中身临其境。
虽然在先前和班长的对话中他豪情万丈,但他必须得承认,在炮火逐渐炽烈的时候,他还是怂了,还是怕了。
抱着头缩在指挥部的角落连头都不敢抬,尤其是在向坑道中的指挥部汇报了一次电话里就再也没有任何声响之后,他基本就没有再抬过头。
指挥部内的光线极暗,观察口透过来的光线都被阵地外浓烈的硝烟给遮住了,如果不是浓烈的硝烟和灰尘时不时从观察口卷入,难以抑制的剧烈咳嗽提醒着他还活着,这个新兵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在炮击中死去。田狗娃,是班里的老兵们给这个军龄最短只有两年兵龄的新兵起的外号。
做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在川北各地流浪靠着给人放羊放牛为生的田狗娃曾觉得烤地瓜烤土豆就是无上美味。
或许苍天觉得对田狗娃有些不公,虽然生活不怎么样,但年方十八的田狗娃身体吸收能力却是极强,就靠着能让绝大多数人营养不良的食物,他却长得彪形体壮。
三年前衣衫褴褛的路过潼关独立营的招兵点,一眼就被负责招兵的连长看中,穿上军装的同时,也吃上了肉。
剧烈的咳嗽中,田狗娃再次抬起头,摇了摇被震的有些眩晕的脑袋,田狗娃的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虽然他在部队里听到班长和老兵们说过的最多的话就是:好男儿流血不流泪,可是,他仍然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