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复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坐在驴车上的秦雨凝低垂着头，状态十分虚弱。

这一路上他们至少把带来的粮食送出去了一半儿，所有士兵都几乎没有吃过饱饭，瘦了一大圈。

先后遇上了两拨人数较多的灾民，岳复下令杀了两头驴。

要不是秦雨凝越来越虚弱，必须要留下一辆驴车拉着她，恐怕这头驴也早就被他分给灾民吃肉了。

“生火，熬粥，大伙儿也该吃饭了。”满心无奈的岳复声音同样带着几分无力。作为长官，他比那些士兵吃的更少，上一次吃饭还是前天晚上，喝了一小碗粥。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现在的他，已经不能被称为“岳胖子”了。

这半个月，他至少瘦了三十斤，连那张充满喜意的大饼脸都变成了带着几分刚毅的国字脸。

岳复知道，这是爆发于1928年至1930年陕西大旱的余波，那连续三年的可怕旱灾让陕西损失了超过240万人口，包括周边省份灾民在内超过800万，说赤地千里可能有些夸张，但曾经人声沸腾的村镇了无声息，行人减少；落满灰尘、疏于打理的院落一片萧条，荒无人烟；低矮残破的窑洞，或空无一人，或床有卧尸，已不足为奇。

初至陕西地界，村外野地里，新坟连绵，满目凄凉。在这荒凉的村镇旁和脏土充斥的道路上，挪动着一批批疲惫不堪、蓬头垢面的人群。有赤身露体、骨瘦如柴的孩子们，有衣衫褴褛、仅能遮羞的干瘪女人们，也有背着或挑着破锅烂絮麻袋水桶的精瘦男人们。

眼前的这一切，让来自于未来的共和国利刃，心如刀割。这是他的国，他的同族同胞啊！

粥熬好了之后，岳复先让人给那一家子每人盛了一大碗，而后亲自端了一碗走到秦雨凝身边，轻声说道：

“喝点儿粥吧。”

秦雨凝虚弱的抬头看了看岳复，又看了看正在狼吞虎咽的一家人：“你先喝，我喝半碗就够了。”

岳复顿时把眼睛瞪了起来：

“不行！你必须把这碗粥全都给喝了，要不然，额就把你送回第五军！”

可惜，他的威胁并没有半点儿用处，秦雨凝只是那样轻轻的看着他，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两天没吃饭了，你不吃，我就不吃！”

这时，陈志和四人也端着碗走到近前，其声说道：“对，连长，你不吃，我们也不吃！”

尽管他们的声音都有些虚弱，但是却异常坚定。

岳复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端起碗喝了一大口：“老子吃了，你们也赶紧吃！”

这可能是岳复从军以来最心酸的遭遇，还没走到驻地，整个连队都快被饿死了。

实在是，他不够铁石心肠，他的兵们，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