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计断九月之后,各郡国派往京师雒都的上计吏,以及与计谐的各色人等和地方土特产,要满载各地竹简编纂的上计簿,和一路生活物资,重车以至京城,且都要赶在元月正旦之前到达。
因着路途远近不同,加上赶着重装牛车,各郡国遣吏上计的时日便有所不同,汝南郡每年就定于十月底十一月初,赶在寒冷冬季到来之前,从郡府平舆城出发。所以,汝南郡各地要与计谐的各色人等,都先至平舆,然后再一道动身,奔赴京城。
朱盛就于十月二十,朱坞学庐休沐这日,带着僮仆家奴,青油辎车地出发了。
一众人等俱都送至朱坞大门处,二夫人宋氏更是哭花了妆容,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一副难舍难分的悲戚模样。
朱衷见不得二夫人如此,当即叱道:“行了,老二子妇,盛郎是去太学求学,也不是生离死别,作甚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大公子前去太学,也未见老大子妇如你这般泪窝子浅的。好了,盛郎此去雒都,前途未可限量,其取青紫还不是如俯拾地芥耳!总归是好事,你为人父母的,合该欢喜才是。”
二夫人宋氏到底碍于众人的目光,不再哽咽。
朱盛却悄悄斜瞟了眼神态端庄的大夫人,不禁暗恨,都是大公子太过招摇,大夫人又装作大方故意端着,方才显得自家娘亲鄙薄浅陋,上不得台面。
遂愈发嫉恨朱尧,处处与朱尧攀比,尤其在姻缘一事上,攀比之心更甚。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下朱盛却肃容对二夫人道:“君母切莫伤心,祖父说得正是,儿子此番前去京城,总归是求经问道,游学于太学,便如在朱坞一般,君母无须担心。”
二夫人瞥了眼西平侯,又瞧了眼大郎主朱宫的跛足,拉着朱盛的手,言辞殷殷地叮嘱:“……路上千万要小心,没事离那些个危险的重车远点,莫要逞能骑马,尽量坐在辎车里,若是辎车坏在路上,再换一辆就是,总不过万把钱而已,切莫舍不得使钱。”
又转身吩咐了随行的僮仆家奴,要他们看顾好自家郎君,还说,若二郎君完好无恙地进京,每人重赏两个饼金;可若二郎君有个什么闪失,二夫人眼露狠戾目光,嘿嘿了两声,家奴们自是明白那会是个什么下场。
朱衷嫌她啰嗦,又听不得她提及逞能骑马,戳中朱宫痛处一事,便催促道:“行了,老二子妇,赶紧放行吧,再晚就耽搁了赶路的时辰!”
朱商涎着脸冲朱宫讨好地嘿嘿笑着,又伸手使劲拽了拽二夫人的衣袖,暗暗递眼色,示意她切莫再惹君侯嫌弃。
二夫人就不耐烦地怒瞪了他一眼,悄声嘀咕了句“本来那些重车就危险嘛”,这才不甘愿地放开了手,眼巴巴地望着朱盛坐进青油辎车里,走了。
朱坞众郎君与骆氏二兄弟,以及汲含等朱坞学庐的许多学子,也如送朱尧般,簇拥着辎车,一路送至了西平郊外的朱亭,方才转回。
等朱瓒三兄弟甫一进了朱冬轩,换好男装的洛溪就迎了上来:“三哥、五哥、六哥,咱们今日便尽兴地大玩一场吧!”
瞧着八妹兴奋的目光,朱瓒有些泼冷水:“八妹,别太过得意忘形,只是送走了二兄而已,还有四哥和颂表弟在一旁虎视眈眈,等着咱们露出破绽,要加入呢!”说完,又一拍额头,道:“看我,险些忘了,这不正是个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