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所以我才成为了圣教会的神官,离开萨安托罗夫,娶她为妻。当然,也和父亲断绝了亲情但我仍然很幸福,本打算就这样作为一名神官和她安稳的共度一生……」
「够了,不用说我也明白了。」
尼斯罗夫制止他悲伤的坦言。
曾在贵族们的传言中听说过。
那个商人家族的长男发疯的爱上了奴隶,最终私奔。
将此事看作“家族之耻”的亲族还特意雇佣了罪人,委托杀死他和他妻子。
妻子被杀长男则在生死之间徘徊,最终留下了一条小命。“笑谈”的内容大致如此。
看到那些聊着这个话题的鲁达族贵族时,尼斯罗夫不禁想要呕吐。
他既是贵族,又是那克巴族的一员。
在萨安托罗夫的贵族中没什么地位,一直为其他领地中的同族处境感到心痛。
为传闻中的陌生同胞哀伤,没有任何可笑的理由。
乌尔巴泽从尼斯罗夫和德尔菲埃的样子中猜到了大概,背过头去。就算没听到过传闻,看到德尔菲埃现在的状态也足以发觉他的妻子已经故去了。
「……妻子过逝的时候,我发自心底的诅咒神明。但没过多去,我再次发觉,神……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诅咒不存在之物没有任何意思。本来这就是个被神抛弃的世界。」
在遥远的神话时代
众神离开了这个曾留下大量赠物的世界,向其他世界旅行。
若是相信这样的神话,这个世界留有神的加护,却失去了神。
德尔菲埃毅然的抬起了头。
他的双眼中已经没有了泪水。
「在绝望、濒死的我面前,主人出现了。主人说“若是希望就这样死去,那不用理我。但如果还你有未完成的事情,我还能给你提供一些时间。”。作为报酬,她要求我充当圣教会的内奸。我接收了她的邀请得到了超越这幅身体的力量,直至现在。」
否定了神的祭司仍然宛如祈祷般合起了双手。
他的身体此时看起来远远的超出了实际的尺寸,坚定得没有丝毫动摇。
人本来就是摇曳不定的生物。想到他甚至抛弃了人类的形态,不由发生了这样的感慨。
「如果这个世界不再有神……人类失去了可以依靠的存在,那么只有用自己的力量来改变世界。所以我以协助魔族为回报,请求变革萨安托罗夫。」
乌尔巴泽瞪向了他。
「为何……时至今日,要告诉我们这些?」
德尔菲埃微微舒缓了脸颊。
「我只是想表达自己是“认真的”。我虽是魔族的一员,但不是为魔族着想才让你们引发了本次内乱。不如说,为了让本次内乱成功,我才去协助魔族。往后才是关键时刻,我的实力不足以填补鲁法斯的空缺,但仍然会站在前线。你们前进吧,不要担心夹击。今晚我将独自侵入城镇,干掉弗雷迪里克和干部。失去指挥官的话,在收拾完残局后政府军也不可能迅速展开行动。」
他的提案让尼斯罗夫和乌尔巴泽睁大了眼球。如果被那个光带碰到会失去自我意识。先不管这番话的真伪,如今尚在城镇中的政府军应该已经失去了战力。
「等下,德尔菲埃祭司,即使不必去做那么危险的事……」
「不必担心,那个光带对我无效,魔族的耐性会保护我。」
「……魔族的耐性?那么……我也能去行?」
乌尔巴泽探出身,却被德尔菲埃单手制止。
「不,虽然你比普通人的抵抗力强,大概还是会被俘获吧。我和鲁法斯是由主人直接洗礼的,所以没问题。嘛……这方面以后再谈吧。你们暂且不要靠近异变处。」
德尔菲埃含糊过去后,走出了帐篷。
「弗雷迪里克在城堡里吧。我在天亮前就会回来。你们做好绕过城镇进军的准备。」
「等下,祭司。你刚从僧院回来,至少先休息一晚……」
尼斯罗夫追了上去,发现德尔菲埃已经不在了。
在主人来时被催眠的两名看守,疲惫的躺在旁边。
已经没法叫回瞬间消失的德尔菲埃了。
尼斯罗夫突然感到一阵不安。
(……祭司看上去很焦急……)
他说没问题的话,应该能顺利的解决掉弗雷迪里克吧。
预定的计划是,通过反叛军打倒弗雷迪里克来向其他贵族展示实力,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异变致使变更作战计划也是无可奈何的。进军速度减缓更加关乎反叛军的生死存亡。
但是,尼斯罗夫总觉得德尔菲埃焦虑的理由并非完全在于担心进军速度。
「尼斯罗夫,不必担心。祭司和鲁法斯他们不是冒失之人。咱们去准备进军吧。」
将看守任务托付给其他士兵后,乌尔巴泽开始下达指示,预定明晨开拔。
尼斯罗夫观望着他的行动,同时陷入了思考。
(对弗雷迪里克来说,如今的事态应该也是始料未及……不过,那边似乎没什么对策呢)
之前先行打探情报的鲁法斯破坏了弗雷迪里克制造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那个男人应该不会因为这点挫折而放弃,但之后突然地全没有任何显眼的行动,也没听说弃城逃跑之事。
尼斯罗夫一直在警戒他会在此地设置伏兵或陷阱,但没有类似的痕迹。
(他们不习惯战争,当然不知道在劣势中该如何应对……是我想得太多了吧?)
尼斯罗夫无意间眺望起夜空。
巨大的月亮黑色的物体瞬间一闪而过。
是鸟吧,尼斯罗夫定眼细看。
由于野营地到处都有光亮,所以几乎看不到星星,只有巨大的月亮几乎遮盖住了所有的视野,浮在空中。
月亮的某个角落
闪过了一道影子。
尼斯罗夫立刻冲向了乌尔巴泽。
「乌尔巴泽,上面!」
大喊的同时撞向了瞠目结舌的他。
尼斯罗夫的后背上传来了一阵温热的冲击。
他们顺势倒下,周围马上聚起了警卫士兵。
他的后背中了一根短箭,箭内装满了毒液,从箭尖侵入了体内。
士兵们用魔导具之弓对准天空,同时放出魔力箭矢。
片刻之后,一个翅膀中箭的鸟形魔导人偶扑通落地。
嘴部装有射出毒箭的机关。
(弗雷迪里克雇佣的杀手么……!不行……毒素已经扩散了!)
「尼斯罗夫!喂,振作一点!」
乌尔巴泽慌张的声音仿佛来自远方。
敌人的目标明显是乌尔巴泽。
只要主导战争的他消失,反叛军就会变成一盘散沙。仅凭身为贵族的尼斯罗夫无法聚扰人心,况且缺乏战争的经验,而乌尔巴泽曾率领反政府组织进行了长期的抵抗,业绩斐然。
只留下稳健派的尼斯罗夫的话,停战协定也更容易运作大概弗雷迪里克就是这么设想的。
看到他没有中箭,安心的尼斯罗夫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扑了空呢,弗雷迪里克这次失策会让你付出比我们更大的代价吧)
乌尔巴泽肯定被激怒了吧。失去了尼斯罗夫这道闸门,他宛如鬼神般的愤怒只会加速乱内的进程。
他无意责难暗杀这种手段。
暗杀指挥官是战争中的常用伎俩,虽说在圣人的介入下推迟,如今的尼斯罗夫一方在结果上也将使用与之相近的策略。
但最终杀害了负责调解停战协议的要员,只会让战乱陷入泥沼之中。
毒素已经扩散的尼斯罗夫连嘴唇也咬不紧,只能因懊悔而颤抖不已。
手指也难动分毫,思考渐渐的归于黯淡。
最重要的是发不出声音。
(乌尔巴泽,不要错失收起武器的时机。那克巴族的未来,请务必)
乌尔巴泽和士兵们的骚乱已经再也无法传进他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