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对革命的不和谐声音

魔人范达尔的弟子、暗语的阿尔凯因

阿尔凯因进入范达尔门下是在鲁法斯离开了范达尔身边之后的事情,所以两个人没有直接见过面。师承同门,虽是敌人仍然有亲近之感。

年轻的阿尔凯因和霍克艾大概不知道鲁法斯曾经也是范达尔的弟子。

不过,即使知道他的名字,大概也会把“魔人的弟子鲁法斯”和“北天将鲁法斯”当成同名的两个人。

毕竟,作为魔人弟子的鲁法斯和范达尔的女儿奥斯加一同在十四年前的事故同身亡。

身为魔族重返这个“世界”是数年前的事情,父亲泽尔德纳特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对鲁法斯来说,范达尔不仅是他的师傅,还是他的岳父,总之如同义父一般。

魔人范达尔和他的好友泽尔德纳特

鲁法斯是泽尔德纳特的儿子,鲁法斯的妻子奥斯加是范达尔的独生女。

互为好友的范达尔和泽尔德纳特为各自的儿子和女儿喜结连李而高兴万分但是,鲁法斯夫妻和范达尔等人的关系却在之后决裂。

热心于魔导具研究的奥斯加和赞同她的鲁法斯,范达尔和泽尔德纳特曾经数次警告他们所做的实验十分危险。

奥加斯对这种警告极为反感,鲁法斯因为对她的爱恋随她一起离开了师傅的身边。

然后,他们找到己方的友人布兰黛尔皇国的皇族、弗罗斯贝尔克魔导师一起继续对“环流的轮环”的研究。

鲁法斯对那个时候的记忆变得有些暧昧。

不是如同记忆丧失这般夸张的状态。只是像被忘却的迷雾遮盖一般,几个地方变得模糊不清。

作了噩梦突然醒来,却记不清楚梦的内容和这种情况有些类似。

化身为鸟的鲁法斯浴风前行,向僧院飞去。

头上晴空一片,但前方却出现了云团。

太阳当中。

此时的鲁法斯尚不清楚僧院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伦德伦德袭击夏亚鲁尔僧院是从昨天到黎明时分的事情。

在这个意义上,鲁法斯的行动已经晚了。

即使如此,他就像回到雏鸟身边的老鸟一样,用力的振翅飞翔。

目送着飞行离开营地的大鸟,乌泽巴泽歪起了鼻梁。

周围的干部分各自回到了工作岗位,他走到了尼斯罗夫身边,使了一个眼色。

想单独和他交谈传达了这样的意思后,尼斯罗夫把乌尔巴泽招入了帐篷内。

「……你想说什么,我大概都能猜到。问吧。」

坐在简易椅子上,尼斯罗夫略带歉意的说道。

乌尔巴泽深深的点了点头。

「尼斯罗夫大人,刚才其他的干部都在场,所以我没有提及……北天将鲁法斯毕竟也是血肉之躯,让他如此劳累,会影响今后的进军。你明知此事,为什么还拜托他去打探情况?」

鲁法斯强大的可怕。

但是在和政府方的大军连续战斗后,即使没有表现在脸色上,也难以想象他完全不会疲劳。

乌尔巴泽也因过于依赖他而心生罪恶感。

尼斯罗夫再次垂下了头。

「你的责难在情在理。我确实过于仰仗他的厚意了。不过我这次真的感觉到了“奇怪之处”。大概“幽灵绅士录”也有影响,难以表达出来,就是一种预感……」

乌尔巴泽按住自己的额头。一个军队的总指挥官做出指示时不应该使用“预感”这种暧昧的语言。

乌尔巴泽对尼斯罗夫里贡这名贵族有着复杂的顾虑。

他是友军。

不过在是不是“伙伴”这一点上,乌尔巴泽还没有确定自己的想法。

贵族和平民站的立场不同。但最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尼斯罗夫里贡这个男人的思想太过软弱。

他太天真了。

在良好的教育中培养出的温柔性格自然会对他的决策有所影响,他面对敌人鲁达族也想表现出宽容和理解。

他的这种想法令憎恨鲁达族的乌尔巴泽十分郁闷。如果这么做的人是自己部下或盟军,乌尔巴泽只会抱着“也会有这种人呢”这样的想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巧的是这样做的人是起义军的总指挥官。

仅仅是因为救命恩人鲁法斯支持尼斯罗夫的方针,所以乌尔巴泽无法当面提出批评。乌尔巴泽仍然没有信任他。

这份不信任导致乌尔巴泽不时会怀疑他的指示。

「尼斯罗夫大人,就算是我,也很在意留在夏亚鲁尔僧院的同伴们。不过那里不是必须要死守的据点,如果无法战胜袭击那里的敌人,留在那里的同伴会选择撤退。本来政府军也不会特意分割自己的战力去那种地方。在之前的战斗中,政府军最重视的就是防守城市吧。」

「嗯。道理上我能理解……」

尼斯罗夫的回复有些含糊不清。

然后他压低声音说出了这番话。

「……乌尔巴泽。你是出身于此地的人,但对夏亚鲁尔僧院的历史传承也不太了解吧?」

「历史传承?」

乌尔巴泽愕然的反问。没有接受过正式教育的乌尔巴泽没有学过这种无用的知识。

「啊,呀,你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我已经故去的父亲对萨安托罗夫建国的历史很感兴趣,做了一番调查。在父亲的遗物中,就有许多这方面的史料“夏亚鲁尔僧院里有遗骸”,其中记载这样的事情。」

「因为是僧院嘛,所以肯定埋葬了许多坟墓和尸体吧。」

「不对,不是“人类”的遗骸。」

乌尔巴泽歪起了脑袋。尼斯罗夫想要说什么呢,一头雾水。

「不是人类的尸体?难道是贡奉着什么动物吗?」

「那里呢,在建成僧院之前似乎是龙神信仰的根据地。所以在地下埋着“龙骨”是这样的说法。」

乌尔巴泽傻眼了。

龙骨遗迹散布在世界各地。

上古时代的龙神信仰是将龙当成神圣之物、以人奉为牺牲的血腥宗教,但这种信仰已经灭绝很久了。

龙本身即使在如今仍然被广泛的当成圣兽,但已经没有了类似的邪教团体。

「这又怎么了?控制这个地区后,想把那里建成观光地?」

「不是。龙骨遗迹中往往会设有无数机关陷阱。如果德尔菲埃祭司或其他人无意中发现了遗迹,然后中了陷阱……」

乌尔巴泽皱起眉头。

如果尼斯罗夫的话属实,眼下的事态大概就必须前去救援。

假使遗迹是真正的原因,缺乏知识的救援班将毫无作为。必须要像鲁法斯那样的知识丰富的魔导师才能胜任。

「这些事情告诉鲁法斯了么?」

「当初在僧院中,曾经聊天提到过龙骨的事。所以他和德尔菲埃祭司都知知道。虽然可能性不高,但最好考虑到这种最坏的情况。」

乌尔巴泽没有见过龙骨。传闻中上古时代的龙应该比如今的龙大得多。

虽说如此,提到这些关于远古遗物的话题时,活在现代的他仍然难以理解。

乌尔巴泽哼了一声。

「是政府军的袭击,还是遗迹的陷阱,又或是“共鸣石”的故障不论如何,咱们的进军要耽误一天了。」

如果考虑到鲁法斯休养所需要的时间,大概还要超过一天。

乌尔巴泽焦急了。

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能在其他贵族的援军到达之前,击败弗雷迪里克本人。

尼斯罗夫里贡的眼神像是被什么闪到了似的。

「你真的是血气方刚、勇猛无畏呢。想战斗却又无可奈何。」

看到乌尔巴泽流露出来的急躁,尼斯罗夫不由自主的说出了这番感想。

「你说对了。恕我多嘴,在我的眼中,你似乎想要避免战争是我弄错了么?」

尼斯罗夫歪了下脑袋。

「我想避免能够避免的争端。不过,我也知道逃避不会带来改变。所以才会起义,在这点上和你一样。」

「不对。」

乌尔巴泽立即回答道。

自己和尼斯罗夫有着明显的区别。

刚才尼斯罗夫所说的话让自己更加确认了这一点。

「尼斯罗夫大人,你弄错了几件事。以我为首投身于反政府组织的同伴们,所有人都对鲁达族抱有强烈的憎恨。他们的亲兄弟、友人或是恋人被杀害这样的人聚集在了一起。所以我们丝毫没有“想避开战争”这样的想法。实话实说,我们想铲除那群家伙就是说要让那群家伙知道立场已经扭转。这才是起义军的“真实想法”。拥有像你、德尔菲埃祭司和鲁法斯那种理想论的人,在这个部队中只是少数派。」

乌尔巴泽非常清楚这种情况。

正因为如此,身为副官的自己才得到了士兵们的信任。

大部分的同伴都将对鲁达族的愤怒当作自己战斗的原始动力。

像尼斯罗夫这种人会打出理想的名义,只是因为在现实中几乎没有受到过迫害。这一点是尼斯罗夫和乌尔巴泽决定性的差异。

尼斯罗夫用困惑的眼神看向了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的乌尔巴泽。

「……啊。你们觉得我的方针“天真”,我能理解这种心情。因为没有受到过迫害才能说出这样的大道理,我也有这样的自觉。不过呢,乌尔巴泽为了根本的改变这个国家,不能仅凭借对鲁达族的憎恨来战斗。如昆以憎恨为原动力,虽然起义军会军心大振,但势头会逐渐化为暴走。最终以至于无法控制,散播出更大的不幸。」

「那也是鲁达族的不幸吧。这是他们以前自己种下的祸根,结局只是恶有恶报而已!」

乌尔巴泽的语气无意间凶狠起来。

从贵族尼斯罗夫嘴中越是听到不知现实的理想论,乌尔巴泽心中的不信任感越是变得强烈。

现在此地没有鲁法斯、德尔菲埃以及其他干部,他已经抑制不住这样的心情。

「这不是短时间内的问题。从百余年前开始,咱们那克巴族就一直受到虐待,虽然也会有几段比较好的时代吧。不过如今我的同伴们被当作家畜般随意杀害,尸体还被用来喂野兽。那帮家伙对待我们像是狩猎后得到的猎物,让他们从现在开始偿还这份罪孽这样做有什么错?」

面对喋喋不休的乌尔巴泽,尼斯罗夫沉默的抿紧了嘴唇。

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吧。虽然现在还没有抱怨的声音,但乌尔巴泽自不必说,大部分的同伴也无法理解自己的想法。

因憎恨而开始的战斗,在完全报仇雪恨之前不会停止。

「尼斯罗夫大人,你是同族之人,而且是贵族同伴。所以我们尽可能的遵从你的指示。无法在对鲁达族的仇恨上达成一致,嘛,也没有办法。不过……如果你想否定我们心中的愤怒,从此以后,我就会失去认真战斗自信。以领主弗兰迪里克为首那群家伙是,敌人。」

说完想说的话后,乌尔巴泽离开了帐篷。

尼斯罗夫没有追来。

既不是认同了他的观点也不是打算放弃,大概只是在等待乌尔巴泽冷静下来吧。

乌尔巴泽也感觉到自己刚才头脑发热,有些冲动。

(……不由得说出来了吗。嘛,也不能再隐藏自己的真心话了……)

这是魔族化的反作用么,现在对鲁达族的憎恨比以前更加的强烈。

自己绝不是恨尼斯罗夫里贡,但的确不擅长面对他。

乌尔巴泽走出帐篷后,一名部下朝他跑了过来。

「乌尔巴泽先生!你们说完了吧,怎么样?要有时间的话,士兵的训练……」

乌尔巴泽对年岁差不多的部下露出了苦笑。

果然,血气方刚的不仅仅是自己。

「没关系,今天就休息吧。从昨天开始一直是急行军。做得太显眼刺激到敌人就糟糕了。」

士兵们在此之前没有经历过激烈的战斗,但出征时仍然肩负着重担。仅仅是行军本身也在不断的积累疲劳。

祈祷着北天将鲁法斯能尽快返回,乌尔巴泽暂且走向了休息用的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