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昶君望着这钢铁巨兽,恍惚间想起十年前。
那时,蒙阴的壮劳力大半都选择去莒州煤窑背煤,一天工钱不过五文,还常常被窑主克扣。
而现在,这座新建的煤矿,日产煤千斤,矿工们戴着藤帽,领着固定的月钱,受伤了还有红袍军的医馆诊治。
“老爷?老爷?”
驿丞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
“不必了。”
魏昶君笑了笑,转身上了马车。
车夫扬鞭,马车继续前行。
窗外,铁路如一条黑龙,蜿蜒伸向远方。
那是血脉。
是魏昶君为这片山河亲手接续的,钢铁的血脉。
彼时阳光洒在一片金黄的麦浪上。
魏昶君站在田埂边,望着麦田里弯腰收割的身影。
那是崇祯皇帝,大明昔日的九五至尊。
如今这个头发有些发白的青年穿着粗布短打,脖子上搭着汗巾,手里的镰刀娴熟地划过麦秆,动作比许多老农还要利落。
夜不收低声汇报。
“朱皇帝......不,朱由检上月向民部申请了这块地,平日里从矿上下工了,便自己翻土、播种,如今亩产比邻近的军屯田还高出两成。”
魏昶君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
麦穗沉甸甸地垂着头,崇祯的背脊也弯着,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进泥土里。
谁能想到,这是曾经那个深居紫禁城、连稻麦都分不清的少年天子?
魏昶君迈步走进麦田的时候,脑子里莫名席卷出宿命两个字。
崇祯听到脚步声,抬头抹了把汗,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僵住了。
镰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两人隔着麦浪对视,风卷起枯黄的麦芒,在阳光下像碎金般飞舞。
第一次相见,是在紫禁城的太和殿。
崇祯高坐龙椅,魏昶君作为山东官吏代表低眉,那时少年天子眼中满是忧国忧民的焦虑。
第二次相见,却是在京师皇宫。
这名皇帝解下玉带,带着刀,准备了结一切,魏昶君带着红袍军破城而入,那时亡国之君眼中只剩绝望。
而现在。
他们都穿着磨破袖口的粗布衣,手上带着老茧,鞋底沾着同样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