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郁仰起头,眼神里面含情脉脉,满怀期待的提议道:“不如我读一小段我喜欢的段落给你听?”
范云想点点头,回答道:“好。”
季郁翻看书中折角的页码,声音轻柔,和缓:
“你说:在黑房间里咱们谈了什么?什么?
我跟你一样,说不知道谈了什么。
大概谈了夏天发生的事,雨,饥饿。
不公正。
还有死亡。
恶劣的天气,八月份度过的燥热的夜,墙壁清凉的阴影,
那些烂施欲妄的残忍的姑娘,
那些没有尽头如今已被谋杀的旅馆,
那些阴暗凉快的走廊,那些在里面写了那么多本书,做了那么多次爱,如今已被遗忘的房间,
那位住在卡堡,和孩子一样的犹太人,作品和心灵都是犹太人的,
那些悠长的夜晚,你记得吗,那两个坏姑娘在他面前跳舞,他呢,饱受欲妄的煎熬,几乎丧命,坐在带海景的大客厅的长沙发上哭,
为有一天为此而死的希望欣喜若狂......“
读完,季郁轻轻地合上书,抬起头,看着一脸温柔的范云想。
范云想轻轻缓缓的凑近她,季郁的下意识的要往后退。
他用手抵住她的后背,他能够触摸的到,她的后背僵了一下,身体轻微的发抖。
他牵住她的手,指尖也是发抖的,手指冰凉。
范云想轻吻住她的眼睛,她的眼皮是灼热的,干燥,细滑。睫毛像是一只蝴蝶一样,煽动在他的唇翼。
她的身体不在发抖,她的手指轻抚他的掌心。
范云想温柔的将她松开,说道:”以后要多读你喜欢的书里面,像是这样精彩的片段给我听,好吗?“
季郁点点头。
范云想将她的头放倒在枕头上,为她盖上被子,然后躺在她身边,钻进被子,伸手轻揽住她,柔和的语气,令人觉得安心:”晚安,小郁。“
季郁在被子里牵住他的手,柔声细语,带着婵绵依赖:”晚安,云想哥。“
范云想闭着眼睛在想:他也许喜欢的正是这样一个忧郁的,哀愁,敏感的季郁。可以说,正是她身上的那份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与世隔绝的清幽和文艺,深深的震撼了他的心灵。他才会这样爱她爱的超乎常人。因为她的洁净,给这份爱情赋予了一种神圣感。当她越是沉沦在自己的悲伤情绪之中,越是深陷困顿,难以自拔,他就越是爱她,越是心疼她。他把她当作是一个价值连城,千载难逢的精美的艺术品那样去欣赏。把她看作是颔下之珠。
他问自己,如果和季郁维持着没有性—爱的恋爱关系,他是否是愿意的?答案是肯定的。他爱她孱弱,柔软的身体。可是在这之外,她的身上还有更多,更加美妙,更加吸引人的东西存在,就如同灵感那样妙不可言。
他又问自己,是否会为了季郁,能够去拒绝外面的那些花花世界的诱—惑?他犹豫不决,想不出一个结论出来。他不是一个性的追随者,可是他觉得,哪怕和外面的女人发生了什么,也不会改变他爱的是季郁的着一个事实,没有人能够取代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就像是今天一样,他在和梁雪娇接吻,和接下来一切的暧昧举止之后,他内心的歉疚感,和季郁极力隐瞒心中的痛苦的那种隐忍,体贴的受伤模样,只会让他更加的爱她,更加的怜惜她。
范云想怕在这样一个脆弱,纤细,迁就自己的女人面前,自己会忍不住变成一个坏男人。他怕自己会为了看到她的柔顺,感伤的美丽,而不自觉的去招惹外面的那些女人,刺激,牵动她和他‘心灵相通’的第六感,和敏感,纤细的神经。
......
骆钧仁这已经是第三天晚上躺在季郁的床上了,他今夜尽管喝了很多的酒,可是还是辗转反侧,难以入寐。
他在为一天昏厥两次的季郁担忧。
他清楚自己是一个坏男人,明知道她已经逼近崩溃的边缘,还去用二人之前看过的,她当时看的时候,就因为费解,为爱情感到遗憾而哭的十分凄惨的电影,去刺激她。
可是这个坏男人只是想让她知难而退,想让她放弃范云想,想把她带回家。
骆钧仁前两夜都在睡梦中梦到了季郁。她穿着日式艺—妓的服饰,给他倒酒,为他抚琴。他想要占有她,想要“欺负”她。可是当他靠近飘落着樱花的遮挡着纱幔的凉亭后面的时候,她就化成了一个晶莹剔透的泡沫,悬浮着,漂在半空中徐缓上升,直到快要触及到蓝天,升到天上时,突然,那个美丽的泡沫破裂。如同为了爱情牺牲自己,化作泡沫的小美人鱼。
骆钧仁每每在梦中惊醒,都会喊着她的名字。
在爱情里,有人处于心惊胆战的幸福当中,
同样也有人出于茕茕孑立的思念当中。
长夜漫漫,岁月长,衣衫薄。
然而我爱你,却甚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