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注定要有人痛苦,那么,我便只有对不起你了
塔莉娅重新回到了女孩们的身旁,一切仿佛都回到了之前,只是,她看着我的眼神,却平静得让我下意识地感觉到一阵异样,我很想知道娜蒂雅那天对她说了些什么又或者作做了些什么,但是,每当我看向她的时候,她却总是适时地避开我的视线,而在大部分的时候,她已躲得我远远的,在所有她不必要在场的时候。
同一辆车,同一个位置,同样的两个人,同样的距离,却是两个人无法越拉越远的心灵,我感受到女孩的心意,既为女孩的理智感到诧异,也感觉到一阵愧疚似的欣慰,即便有着些许莫名的酸楚,却又不禁松了口气。
平静的海浪下是暗流汹涌,但即便各有心思,车队却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往天梦的方向前进着,当我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之中惊醒过来的时候,我们的车队离天梦的距离已剩下不远的两三日之距。
而在这段时间内,我所等待的人,那一心想取我性命的幻和那为了我而疯狂的岚。我本以为她们两人会在下一刻便出现在我的面前,毕竟,此刻可能便是我有生以来最脆弱的时候了。
只是,我却仿佛突然被她们遗忘了似的,她们一个都没有出现,便连那因为种种原因巧合始终在我的身旁纠缠不休的黑暗神殿及天神殿的人仿佛也一下子全部消失了个精光。
平静的生活,就这么突然地降临在我的生命之中,只是,在等待中浑浑噩噩,这份突如其来的平静,如同它突然的出现,却在我不经意间,悄悄消逝。
夜幕降临,晚星遍布星空,这是一个看不见依莉娜的夜晚,如同上一次来到这里时一样,只不过,那时候我的身旁除了绯羽,只有毒牙。而现在,新月陪伴在我的身旁,奈莉希丝在我的耳旁只为我一个人歌唱,蕞和娜蒂雅守护在我们的身外。
若说风光,此刻的我比起上一次来说绝对是要风光得多,但是,现在的我,却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我甚至,连那与我一体相连的剑,都无法舞动,就仿佛,彼此之间的联系,被斩断了一般。
如果我体内虚弱得几乎无法感应得到的真气一般,我感觉不到她的存在,那存在于弑神内与我的心我的魂互相呼应着的仿佛灵魂一般的东西,我再也感觉不到。
就如同此刻,新月捧着的我的剑,属于我的魔剑弑神,但是我却再感觉不到她的脉动,那与我血脉相承的灵觉,我感觉不到,却不知,是因为此刻我的虚弱,还是她,消失了呢?
我不知道。
我的手抚过弑神光滑的剑身,轻轻的,温柔得,仿佛情人的手,但是,即便我一如以往,我却感觉不到她的跳动,听不见她的低和,就仿佛哑了声的琴弦。
“殿下,它,她怎么了吗?”弑神光亮的剑刃,倒映着我的脸,痴痴的双眼,怔怔地看着,我一无所觉,我的手,滑过那本该是锋利的指尖,我却再感觉不到她的锋芒,如同此刻的我。
新月迟疑的问,是我心中的疑问,我无法回答,因为她无法开口,我永远不会知道她为什么失去了锋芒,就如同娜蒂雅的那一剑,或许致命,却绝对无法造成此刻我这种半生不死的惨样。
弑神归鞘,倒映着的星光在瞬间,熄灭,轻轻叹息,我苦笑着摇头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啊,月儿。”
“殿下”同样的呼唤,却出自另一个人的口中,会这样子呼唤着我的,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新月外,还有一人,而蕞并没有出声示警的事实本身就足以告诉我来人的身分。
对于这位曾经的黑暗神殿高手来说,她被虚拟的记忆中,只有我,和她的存在,对于蕞来说,若说这世上除了我以外还有谁能让她毫无戒心完全相信的话,便只有岚儿了,因为,正是她,使得蕞在这世上诞生。
迎着女孩欢欣而溢满了哀伤的双眼,我的心微微一颤,旋又想起在我在星河昏迷之后岚儿所作的事情,我忍不住关心地轻轻问道:“岚儿,你还好么?”
“嗯,嗯。”岚儿紧紧地咬着唇,用力地点着头,她的目光却在我的身上巡视着,仿佛检查着什么贵重的宝物似的,我看见,女孩在见到我的剑捧在新月的怀中的时候,目光倏地一紧。
是痛楚,是不甘,是伤心,是心痛,莲步轻移,岚儿的手轻轻地抚上我的脸颊,她的眼已自动将我身旁的一切所过滤掉,看不见紧贴着我哀伤地看着她的新月,也看不见奈莉希丝那份美绝人寰的绝世仙姿,女孩的眼中,只看得见我的存在,是怜惜。
已经知道了我的现状了吗?我这般想着,心中苦笑,却是微笑着问道:“你追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出现?”
在女孩的耳中听来却仿佛责问,岚儿的脸上露出一抹惊慌,仿佛怕被我误解似的急急分辨道:“殿下,岚儿不是故意来迟的,都是黑暗神殿的那个家伙不好,带着我大兜圈子,路上交手好几次每次都总是只差一点点就被她逃了!”
“哦?”幻之前出现过,那么,她说的是,夜?“嗯,夜的实力深不可测,一对一的话,我也没有把握赢她呢倒是你,岚儿,有没有受伤?要不要紧?”
岚儿傲然一笑,却又仿佛有些羞涩地微微垂下头去,轻轻摇头道:“岚儿没事的,人家有‘阴影’护卫在旁,怎么会有事呢?”
我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女孩的羞涩或许是因为身为圣级高手却和其他人合攻夜,是怕被我看轻么?呵呵,我本就不在意这些东西呢,我关心的是你啊,岚儿,“那就好,没事就好,追不到她也没关系”
“有关系!有关系的”岚儿低低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安慰,女孩抬起头时,双眸已是模糊,我看着她眼里模糊的我,连脸色都仿佛有些苍白,“是岚儿的错,岚儿太笨了,所以才会被她们所欺骗,被远远的带离了殿下的身边,所以幻那个坏女人才有机会伤害到殿下!是岚儿有眼无珠,明明不是真的,却仍是被她们骗了”
“嗯?什么不是真的?”我微微感到些疑惑,也试着想转换话题,岚儿知道了我受伤的事,但是我相信她对其中的具体经过肯定并不清楚,当时在场的,只有我、奈莉希丝、新月、幻以及娜蒂雅,新月昏迷了过去几乎什么都不清楚,而其他三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告诉岚儿其中的始末的。
我想岔开话题,并不是想隐瞒我受伤的事实,岚儿已经知道了即便再隐瞒也是无用,失去了武技的我此刻连抵挡她试探的能力都没有。我害怕的,是岚儿追问下,奈莉希丝、娜蒂雅的身份以及与幻之间的关系被岚所惊觉。
岚儿可不是可以随便糊弄的塔莉娅,与黑暗神殿多年敌对的她,对黑暗气息的敏感是我所不能想像的,武技不精的奈莉希丝体内又有我的真气存在或者能瞒过她,但是娜蒂雅呢?
旋又自嘲苦笑,身为奈莉希丝的影卫,奈莉希丝应保持隐秘的身份又怎么会因为护卫而被发觉?如果黑暗神殿的人这般愚笨的话,那么奈莉希丝的身份早几百年就被人所发现了。
只是,如果追问下去,幻是如何躲过营地内这么多高手的注意的,难道要我告诉她幻突然变成了一个绝世高手躲过了娜蒂雅的注意,躲过了蕞的注意,来到我的身边伤了我?
幻的武技如何,岚儿又不是没有见过,若说以她的那种实力会突然变成了能躲过蕞的注意的超级高手,简直是痴人说梦。微微苦笑,这般说法,不用说岚儿,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
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岚儿的眼中溢满了心疼和怜惜,我霍地发现这种目光是我残缺的记忆中所熟悉的,是属于,克莉斯姐姐的温柔,在不经意的回头间,我总是可以看见,然后,旋即敛去,深藏,用另一种公式化的关怀掩饰,令人心疼的温柔啊。
“殿下,对不起,岚儿来迟了”岚儿垂下头,仿佛懊恼,又仿佛不甘,又或是后悔。
我微微一笑,温柔地轻骂道:“傻瓜,殿下这不是没事吗?”
岚儿娇躯微震,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中满是不可自信,女孩仿佛想问些什么,却迟疑着没有开口,是渴望?还是害怕?担心再一次梦想落空,又或者,是害怕我回复成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温和却无法靠近的诸神之子?
看着女孩的眼,几乎是瞬时,我已看出女孩眼中复杂莫名的神色,懂得女孩的担心更多的是为了什么,我的手抚上她的脸,轻轻地摩挲着,女孩柔嫩的肌肤在我的指尖下颤栗,女孩的眸中却已露出欣喜。
“殿下”女孩的声音仿佛也有些哽咽,我的心欢喜的时候却又有些彷徨,仿佛莫名的恐惧,女孩的头伏在我的怀里,无视身边奈莉希丝和新月的存在,放声地哭泣着,仿佛要将这几年所受的委屈所有的苦楚一次哭出来一般。
轻轻地抚着她的发,任由她的泪水湿透了我的胸膛,我没有开口劝慰,女孩此刻需要的发泄,我无从知道我从何判断起,但是我却知道这是正确的,只是,心中那种模糊的不真实感却仿佛更深了。
拥着女孩,拥着岚儿,即便怀中的温暖是这般真实,就仿佛那透过衣襟流淌在我胸膛上的泪珠,冰凉却带着一丝安心似的放松,只是,即便如此,即便女孩便躺在我的怀中,但是,我却霍地感觉到不真实,眼前的一切,怀中的一切,便连我的身体,都仿佛不属于我了一般。
我看见自己拥着岚儿,我看见我的手搂着岚儿的腰际,我听见我的唇吻过女孩的发梢,只是,本该是做着这一切的我却仿佛一个局外人似的,明明是该激动的,明明是温情脉脉的,但是,我却感觉到冷漠。
并不是刻意的,而是,就仿佛,我只是局外人似的冷漠地看着,这不是沉入心神的感觉,就仿佛,就仿佛,在那里拥着岚儿的,搂着岚儿的,吻着岚儿的,是我,却又不是我,是另一个我。
恍惚间,我仿佛看见“我”抬起头来,对着我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仿佛狰狞,心中微震,陡地回到现实,我的手仍搂着岚儿,女孩依旧在哭泣着,声音却已渐渐低垂。
仿佛再一次感觉到活着,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却陡地惊觉自己后背的衣衫已被汗湿透了。微微侧首,正瞥见奈莉希丝关心的眼神,心中大慰,却又有一丝不解飞快地闪过,以奈莉希丝的善解人意,在这种时候为什么没有让我和岚儿独处?
“殿下”岚儿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我看见女孩的眼,微微红肿,心中一疼,温柔地为她拭去眼角未干的泪痕,却见到女孩已露出了微笑,带泪的微笑,看起来竟仿佛别样美丽。
“嗯?怎么了?”我微笑着道。
“嗯唔”轻摇螓首,俏目微转,和新月互相微微点头示意,岚儿的目光停留在奈莉希丝那让任何人也无法忽视的绝色荣光上,我清楚地看见,女孩的眼中爆起一片精芒,然后我听见,女孩的声音在我的耳旁轻轻响起,“殿下,可不可以让岚儿和奈希侍女单独相处一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