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文娜冷眼瞧着,她娘虽然努力想表现出对自己身体状况的担忧,但眉梢眼角却全是藏不住的欢喜。
有啥好欢喜的?
因为自家闺女能卖上个好价钱?
这一刻,靳文娜的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过。
她闷闷地“嗯”了一声,为了掩饰自己通红的眼眶,忙埋头喝糊糊汤。
微烫的汤水滑进胃里,却烫不热她那颗凉透了的心。
喝完碗里的汤汤水水后,靳文娜的心绪总算平复下来。
她打算再给爹娘最后一次机会。
“爹,娘,我听说县里的纺织厂在招工,只要有初中文凭就可以去考试,我已经自学到初二的课程了,要不我去念个初三,毕业就去考招工,万一成了,以后我就是工人了,今后工资都交给你们,成不?”
话刚说完,饭桌上四个人齐刷刷看向她。
那些眼神,怎么说呢。
就像有人听说‘母猪生了只小鸡仔’似的。
有震惊,有不信,还有看热闹,甚至还带着几分嘲讽。
唯独看不出半点儿赞同。
她爹靳向北,只抬起头来瞄了她一眼。
然后便跟啥也没听见似的,几下扒拉完碗里的糊糊,板着脸起身,拿了顶草帽盖在脑袋上,头也不回地出门上工去了。
两个弟弟紧随其后,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往外走,全程没跟她说一句话。
仇素银目送男人们出门后,才回过头来朝靳文娜笑了笑。
“成啊,那咱们家以后也能出个吃国家粮的了,不过这事儿先不急,家里暂时拿不出学费,等两年的。你先去周医生家里问问,我这病到底能不能治,快去吧,跟人好好说话,别得罪人,知道不?”
等两年?
靳文娜咧了咧嘴,露出个似哭似笑的表情。
她已经十八岁了,算虚岁的话,那就是二十岁。
村里这个年纪的姑娘,基本都已结婚生子。
看来爹娘是自以为找到了买家,连哄骗都不走心了。呵。
靳文娜神情古怪。
但仇素银并未多想,只以为自家闺女高兴疯了。
她一副慈母的样子,起身拍了拍闺女的肩膀,“行了,别傻笑了,赶紧收拾了就去吧。”
靳文娜“嗯”了一声,径直起身出门。
身后传来仇素银的抱怨:“嘿,你给我回来,好歹把碗洗了再去呀。”
但靳文娜已经小跑着走远了。
去祝家庄的路上,她也没哭,见到熟人还笑着跟人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