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平请假了……
他想强撑着继续进行整编工作,但他身边的人却纷纷阻止,郑翊甚至提出了要向张安平母亲王春莲汇报,面对这个威胁,张安平只能妥协,于是派人向郑耀全请假。
郑耀全压根就没怀疑张安平是在装病拒绝接下来的整编,在张安平请假后,他知道上面对整编之事催的急,本想甩手给毛仁凤。
可毛仁凤窝在医院就是不出来,哼哼唧唧的表示自己身体未愈,虽愿意为党国呕心沥血,但怎奈病体未愈,有心无力。
郑耀全暗骂毛仁凤王八蛋,随后就将整编的活计甩到了郑耀先的手上。
用郑耀全的话说:
安平已经为你打下了基础,局本部、重庆站都进行了大规模的裁员,且裁员方案、名单都已经确定,剩下的事老七你就操点心。
于是,看戏的郑耀先就接过了整编的活计,一方面调查钱袋子之事,一方面则挥动着从张安平手上接过的四十米大砍刀,砍向了军统。
整编之事其实只剩下执行了,虽然下面区站都有抵触,但局本部和重庆站都已经打了样,下面的区站纵然是不服,也只剩下执行这一条路。
不过郑耀先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尽管张安平已经确定了名单,但他还是进行了“微调”,从名单上拿下了数百人进行了替换。
因为这事张安平还特意向郑耀全打去了电话,表示了坚决的反对,甚至提到郑耀先替换下来的数百人中,有不少人的立场都值得“深思”,但郑耀全却打着哈哈,表示自己会上心。
转头他就向人吐槽说:
张安平这心眼也不少,裁几个他的人就敢给别人扣帽子?
整编之事在郑耀先的操控下有条不紊的进行,针对蒋兴邦手上的钱袋子的调查也在进行——
侍从长终究是给了这些“自己人”一条生路,将查账的时间故意延后了多日,同时又敲打了陈宋孔这些亲戚一番。
果然,当郑耀先的调查组开始查账的时候,账面上的钱就堆到了近一千多万美元,只有百来万美元的缺口。
时间太紧了,饕餮们真的真的在一时间凑不齐剩下的百来万美元了——天知道他们为了凑这些钱赔了多少!
说起来都是泪啊!
面对缺额的百来万美元,郑耀先如实的进行了上报,侍从室“震怒”,彻查之下,发现是蒋兴邦的副手利用职务之便,将这些钱都套取了出来。
侍从室大怒,对蒋兴邦的副手进行了毫不留情的枪决,而蒋兴邦也因为驭下不利,被侍从室从军统临时成立的特别经济处调走了。
同时被“调走”的,还有特别经济处账户上的近千万美元。
……
侍从室认为他们给出了一个交代。
但这个消息传出来后,军统上下,都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什么叫姑息养奸?
这就是!
这件事的是非黑白,军统上下可是非常清楚的,但没想到最后仍旧有百万美元缺口的情况下,上面竟然只是毙了一个小小的上尉副手——百来万美元啊,这是一个上尉副手能吃得下的吗?
真相如何,谁他妈看不明白?
而偏偏这时候军统的裁撤中,还闹出了幺蛾子。
张安平发放遣散费,可是按照官方汇率换成美元发放的——这些美元在黑市里兑换,起码能多五成。
但轮到区站裁员的时候,这遣散费的发放却变成了法币。
虽然是按照标准发放的,但这等于少了至少五成!
钱呢?
钱当然是被郑耀先和军统各个区站的负责人给换了。
甚至就连毛仁凤、郑耀全,都因此拿到了一笔不菲的美元——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有人不服上告,也没有翻出一丁点浪花来。
唯一能处置这件事的是张安平,但张安平被气的吐血住院的事又是众所周知,尽管有被裁撤的特务想向张安平告状,却大多都遭到了同伴的阻止:
“张长官已经够难了,我们,就不要给张长官添麻烦了,要不是张长官据理力争,按照国防部的安置办法,你我能拿多少钱?别不知足了!”
面对这份说辞,有心向张安平告状的特务纷纷打消了告状的冲动。
是啊,张长官已经够难了,为了他们,张长官受了多少罪?
被裁撤的军统特工,这一次,选择了彻底的息声。
在国民政府,吃空饷、喝兵血是很常见的事。
可密查组时期、特务处时期乃至军统时期,军统都没有出现过吃空饷、喝兵血的龌龊事,一方面是家规森严,一方面则是军统的薪水、津贴都非常高,且戴春风的威望在军统内部极高,所以没有人敢这么干。
但这一次自上而下的“换钱”事件,却让很多人体会到了上下其手的快乐,再加上特别经济处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却只毙了一个上尉匆匆了事,这仿佛就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可惜这时候的军统上下,并未意识到这件事的危害,大多数人还在欢天喜地的数着美元。
……
特别经济处的账面上的近千万美元,被青年军复原管理处给拔走了。
这一举动差点让饕餮们疯了。
这些钱,可都是他们的“血汗钱”啊!
但他们纵然愤怒也无济于事,因为拨走这笔钱的青年军复原管理处处长,一直对他们抱有极深的恶意,面对对方举起来的屠刀威胁,饕餮们不得不认栽。
因为那位惹不起的管理处处长,是真的敢砍他们啊!
但上千万美元的现金,背后是超过一千八百万美元资产的折价处理,对他们而言称得上是伤筋动骨——这帐,就只能记到张安平的身上。
可面对简在帝心的张安平,他们想要动手都不知道从何处下嘴。
偏偏这时候有人向他们提供了一个思路:
军统以孩童死尸喂军犬之事。
虽然这件事其实跟张安平无关,甚至还是张安平察觉并制止的。
但这毕竟是军统做的事,脏水往张安平身上泼,也不是不行。
大喜过望的饕餮们,立刻通过种种渠道将这件事曝光了出去,随后又刻意引导舆论往张安平身上泼脏水——一时间,住院的张安平人人喊打,军统的臭名则是更甚一筹。
本就被气的吐血的张安平大怒,一改之前对青年军复原管理处处长避之不及的态度,遣人跟对方接触,希望对方能发动在苏联的人脉,大规模从苏联引进多余的军工生产线。
而引进规模,预计是……六千万美元!
饕餮们被打懵了。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们?现在暂时不要招惹张世豪,现在不要招惹张世豪——我的话你们都当放屁吗?!”
“现在好了,他转头要跟惹不起的那位引进苏系的军工了,怎么办?全球贸易手上的货怎么办?!”
“我觉得他这是在虚张声势。”
“虚你的头!他已经给侍从室交了一份报告了——在报告中,他声称在苏美两极对立的情况下,党国不可单方面倒向任何一方,引进苏系军工线,不仅能制衡美式军工线,还能强化跟苏联的友谊!你们懂不懂这话的意思?”
“那全球贸易手上的军工器械,不就全砸在手上了?草!我可是投了一百多万美元啊!”
“让你们惹他——你们难道不知道他压根就是一个混蛋吗?现在好了,我们的钱要打水漂了!”
“不如趁消息还没有传出来,我们……抽回在全球贸易的投资吧?”
“抽回?按照合同,那可是要白白损失三成啊!”
饕餮们不乐意了,刚刚被惹不起的那位坑走了一千万美元,这一千万可是打骨折出售了至少一千五百万美元才回笼的现金啊!
现在又白白损失三成,这一来一回,血亏啊!
“那怎么办?难道就全砸在手上吗?现在这情况,全世界谁能吞得下这么多的垃圾二手货?”
饕餮们无言以对,最终有人发狠:
“退股吧!三成就三成,总比全部砸在手里的好!”
饕餮们眼中自然是没有合同的,但这也是分情况——全球贸易跟日本太上皇关系密切,传闻有太上皇家里的股份,他们要是不尊合同,有人会“教育”他们的。
“我才不退呢!他张世豪不要,国民政府未必不要,我去想办法,到时候让国民政府接盘!”
这句话让其他人目光闪烁起来,这话,似乎不无道理啊。
但谁也没想到,说出了这句话的孔家人,在当天晚上就悄咪咪的去找全球贸易退股了,全球贸易也是按章程做事,退就退,但三成的手续费还是要扣滴。
“孔公子啊,我是真不能理解——再等一段时间,这笔钱就至少有五成的盈余,你为什么不能等待呢?”比安奇在将退股合同交予孔公子前,不解的询问。
“比安奇先生,实在是资金周转不开,若非如此,在下又岂能轻易毁约!”
比安奇还是劝道:“孔公子,你可要想好了,签了这份退股合同,未来可就没有你的分红了。”
“放心吧,我是一个讲规矩的人。”
比安奇只得摇头叹息,孔公子急不可耐的签下合同,心说:
傻子,等消息传来,你砸手上就知道了!
比安奇则心说:
我都录音了,你以后反悔一个试试!
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次日天还没亮,消息就已经传进了其余饕餮的耳中。
“混蛋,孔家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