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就在二人的闲聊中起飞,直入云海,向着上海飞去。
……
7个小时后,C47运输机降落在了龙华机场。
而就在飞机降落之际,急匆匆驱车而来的徐百川,也一头闯进了指挥塔中。
此时的张安平正在大发雷霆。
“我的命令……现在不顶用了么?”
张安平带血的目光充满了冰冷,冷冰冰的从眼前一排特务身上扫过,被他目光触及之人,皆纷纷垂首不敢对视。
即便是郑翊,也不由自主的俯首。
张安平之所以如此大发雷霆,是因为他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交代的任务【从重处理】并未被贯彻执行。
于是,张安平完成了对张世豪的无缝切换。
“现在,立刻……”
“执行”两个字没出口,指挥塔内就传来一声爆喝:
“安平!”
是徐百川!
徐百川冲了进来。
没错,就是“冲”——收到徐天的电报后,他就乘车一路狂奔而来,生怕张安平闹出不可挽回的事。
一路疾驰,没有看到一个充满血腥气息的龙华机场,可算让老徐松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听闻张安平要下达最后两个字,徐百川只有一个想法:
幸好老子来得及时!
看到是徐百川,张安平冰冷的眼睛中多了些许的温暖。
“我找你有事!”徐百川说完后朝待命的一众特务道:
“你们先解散!”
张安平点头后,郑翊他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默默的退开。
他们一直知道张安平下达“所有涉事人员从重处理”的后果,一直知道。
但他们不具备抗命的能力,也不敢抗命——说句难听的话,他们若是抗命,哪怕张安平不下达命令,他们的手下也会毫不留情的执行,并对他们施以制裁!
因为,他们的长官叫张世豪!
因为他们的长官,带着他们在八年的全面抗战中,打出了让日本人闻风丧胆的战绩,因为他们对长官的信任,是八年抗战期间一次次胜利所铸造的!
郑翊他们刚刚从机场的指挥塔下来,迎头就碰上了张贯夫和庄宏伟两人。
张贯夫立刻问道:“郑翊?安平在上面吧?”
还有些许担心的郑翊看到了庄宏伟和张贯夫后,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有张长官的父亲和庄侍从在,徐百川哪怕是劝不下区座都没事。
“在,张长官、庄侍从,我带你们上去。”
张安平的手下对张贯夫的称呼其实挺纠结的,论职务吧,该叫张贯夫为“张处长”,但对方是张安平的父亲,如此称呼又觉得不尊敬,也不知道是谁喊出了张长官后,其他人就学着如此称呼起来,以至于曾有人笑称“军统一父子,二人双长官”。
庄宏伟扫了眼这些颇有种如释重负之感的军统骨干后,就意识到了什么,遂道:
“你跟他们先候着,我和张处长上去。”
郑翊不鸟对方,用请示的目光望向张贯夫,见张贯夫点头后才答了一个“是”。
庄宏伟心中暗暗摇头,对这种只听长官的风气很不喜,但这种现象司空见惯,他也不好说什么。
二人缓步上了指挥塔,还没进去,里面愤怒的声音先是传出:
“这件事我已经想清楚了!当初从美国回来,为的就是打日本人!现在日本人投降了,我张安平马放南山又如何?”
“要是因为区区一个交代的缘故,撸了我,我不在乎!”
“安平,你不为你考虑,可那些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呢?他们对你言听计从,你难道对他们都不管不顾吗?”
“你成就了你的名声,可他们呢!他们怎么办?”
指挥塔内陷入了沉默。
听到这,庄宏伟心里顿时有数,知道这便是张安平的软肋了,遂故意干咳一声,发出了声响。
一旁的张贯夫暗松一口气,姓庄的要是还想偷听,那他就得弄出点动静了。
“谁?!”
愤怒的暴喝声响起:“找死!”
下一秒,愤怒的声音秒变……怂包:
“爸。”
指挥塔内,张安平的脸色格外的精彩,怯懦的样子让庄宏伟都想笑了。
“张副局长,好久不见。”
张安平却不做理会,直接上前走到父亲跟前:“爸,你怎么来了?”
张贯夫急忙向张安平使眼色,但张安平却不理会,气的张贯夫直接出声:
“张安平,庄侍从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张安平这才不情不愿道:“庄侍从。”
庄宏伟自然从张安平的不理会和不情愿中品出了味道,索性直接说道:
“张副局长,你对我可能有些误会。”
“误会?”
张安平讥笑:“庄侍从,你的调查结果已经通报,你觉得我还有误会吗?”
深呼吸一口气,庄宏伟果断换了一个称谓:
“安平老弟,你是个性情中人,我呢,也就不跟你玩虚的——戴局长坠机的原因,想必你也清楚。”
“他不是没有挽回的机会,他如果不考虑杜越笙的面子,果断的停飞或者将飞行员更换,何至于此?”
“这种情况下,你让我怎么做?你让侍从长又怎么做?侍从长能做的,无非就是给戴局长足够的哀荣!”
张安平的呼吸粗重起来,等庄宏伟说完,他怒道:
“所有涉事人员,必须杀!”
“杀?你说的轻巧,可用什么理由?这件事本就是意外!”
“狗屁的意外!要是龙华机场方面按规矩办事,会有这种事吗?要是杜越笙师徒俩……”
庄宏伟直接打断张安平的话:
“杜越笙,于党国有功,杀不得!你敢杀他,上海必乱!”
“我舅对党国无功吗?”
“罗宏文,你可以处置。”
张安平忍了忍后,冷声道:“空军的龌龊事,我要悉数抖出来。”
“安平老弟,你不要意气用事。”
张安平不语,态度很坚决。
庄宏伟叹了口气:“你可知这样的后果?”
“我知道!”
他深深的看着张安平:“侍从长让我告诉你,挨打……要立正!”
张安平垂首后,又坚定的昂首挺胸:
“让侍从长失望了,可……我总归得给我舅一个交代。”
庄宏伟不再言语,但心中却无疑是轻松了。
在飞机上碰到张贯夫后,他虽然没有异色,可从张贯夫不经意间流露的焦躁中就意识到了张安平的杀意。
否则张贯夫不可能如此焦急的赶赴上海。
现在的结局,虽然看似恶劣,但比他预想中的要好——刚才指挥塔内的对话中,包含了多少杀机?
庄宏伟觉得让张安平退步的,其实不是他所代表的的权威,而是之前徐百川的那句话:
“你不为你考虑,可那些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呢?他们对你言听计从,你难道对他们都不管不顾吗?”
【这个样子,其实也挺好。】
在庄宏伟跟张安平结束了对话后,张贯夫才上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上前帮张安平理了理衣服,顺势轻轻的拍了张安平的肩膀。
无声胜有声。
望着父亲饱含深意的眼神,张安平默默的垂首。
他的算计无疑是成功的,最后的手尾也收拾的干干净净了——那些默默注视着的老狐狸,在看到自己如此损失后,绝对不会再有其他联想。
很成功。
可是……
他目光不经意间从露出了轻松笑意的徐百川身上扫过、从苍老了不少的父亲身上扫过。
不管如何,总归是一切都尘埃落定!
冇存稿,超时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