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抱着剑,与笛飞声探讨两人的武功路数,一副勤勤恳恳好学之模样。
笛飞声也毫无保留地指点着方多病,不时说说自己的见解。两大高手在侧,乱阵中仍能镇定闲叙,是为一道风景。
李莲花虽因碧茶之毒毁损身体,体力不支,内力又只恢复三成,但在与单孤刀打斗的过程中却丝毫不落下风。
连笛飞声都忍不住说:“他俩同出一门,单孤刀当年习武时都在偷懒么?”
李相夷是天生的武学奇才,年纪轻轻,非但将本门武功练到出神入化,还能自创功法,并练至化境,这种天赋非常人能及。因此在与单孤刀的对决中,他极能灵巧应变,于绝处寻生机。单孤刀数次欲取人性命的杀招都被李相夷在最后关头化解。
两人激战时久,渐渐地,单孤刀反落了下风。李相夷虽体弱难支,但胜在剑法精妙,变化无穷,令人叫绝。
李相夷以腕出力,少师在扬州慢内力催化下,如一条黑夜中咝咝吐信子的银蛇,飞快游走。
单孤刀被月色下的银光闪得几乎睁不开眼,真正令他胆怯不敢对阵的,是那股只属于李相夷的剑气。
曾有少年,江湖之上,群峰之巅,万里风光。那是只有李相夷才有的少年剑气。
当年的江湖,光是“李相夷”这三个字就足可教对手胆寒。他的声名早于剑气制敌。
单孤刀也怕了,他从来就怕李相夷的剑气。从小到大,他的剑从未赢过李相夷。
那种藏匿在骨子里的恐惧又袭上心头,尽管他厌于承认他害怕李相夷的剑,但隐藏的惶恐却像虫蚁般爬满他的四肢百骸。
他的害怕,始于本能。不愿承认,却又真实存在,——他怕李相夷的剑气。
李相夷手中的银蛇乱舞,虚实相间中,少师已刺向单孤刀的眉心。
他少师在手,剑气如虹,脚下又踏婆娑步,剑光与砍碎的月光糅杂,漫天撒去。
单孤刀跌坐在地,头发散乱,十分狼狈。
而李相夷的剑,正指着他。
“再来一百次,你依然是我的手下败将,”李相夷云淡风轻地说着诛心之语,“记住,永远都是。”
一个身体全乎的单孤刀,赢不了一个半只脚已踏入黄泉的李相夷。
永远都是。
“哈,哈哈哈哈哈……”
单孤刀对月长啸,笑得像鬼嚎。
李相夷没杀他,但这种侮辱,对他来说,比死一百次还难受。他穷极一生谋划的一切,原来,连起点的李相夷都比不过。
两边的伤员都已被抬走,方多病撤走了自己带来的人,将万圣道还全乎活着的门徒也都带走了,院子里剩下没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