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校尉道:“应该没有。我等搜查回来时,总统领还在那院子里。”
柳府丞沉思片刻,道:“校尉能带我去春府里察看一下吗?”
蒲校尉道:“大人还看什么?遍地都是尸体。那些伤的俘的都已经被押进狱牢里去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柳府丞道:“你只管带我去便是。”
蒲校尉见柳府丞求得恳切,便不好推辞。
蒲校尉和柳府丞、罗侍从来到春花寝院。柳府丞手举蜡烛,走进春花卧房。蒲校尉道:“这房里我们仔细搜查过,没有找到春花,也没有躲藏的地方。”
柳府丞听了点了点头,但依然仔细查看。她见春花床上的被子凌乱着,床头边的衣架上还挂着一身衣裙,道:“你们进来前,春花确实还在这床上睡觉,是听到外面的动静后才慌忙逃走的,以致连这裙子也没来得及换上。”
柳府丞见西间床上的被子也被掀在一边,又道:“你们进来前,春花的丫鬟也睡在这床上。”
蒲校尉忿忿的道:“那个丫鬟真可恶,问她时,起初她还说没看见春花哪。”
柳府丞道:“这是自然,丫鬟哪有不护主子的?”
柳府丞退出卧房,来到院子里,望着厢房,道:“这里面也仔细搜查了?”
蒲校尉道:“是军士搜查的,里面没有春花,只有那个丫鬟在东厢房里。”
柳府丞道:“就是告诉你们春花从后花园里逃跑了的那个丫鬟?”
蒲校尉道:“是的。整个院子里就只有她一人,她被总统领一吓唬,才讲的实话。”
柳府丞道:“蒲校尉进到厢房里看了?”
蒲校尉道:“没有,是军士们搜查的。”
柳府丞点了点头,举着蜡烛走进东厢房里。先到北间看了看,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四下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又来到南间,见床上的被子凌乱,被子上也凌乱地放着许多衣裳,除了一身高档的丝纱睡裙外,其他的衣裳都比较平常或陈旧。虽然放的凌乱,但可以看出,这些衣裳都是洗完并没有穿过,而且有叠过的痕迹,只是因为放时随意才显得凌乱罢了。床头端有一个木箱子,箱子打开着,箱子前的床上还扔着一把锁。再看地上,靠近箱子的床头边,面向下躺着一个人。柳府丞手举蜡烛,弯腰去看。罗侍从赶忙走上前,将这人翻过来。只见这人胸部满是血污,已经死了。
蒲校尉惊讶的道:“这不是那个丫鬟吗?怎么死在这里了?”
柳府丞道:“怎么回事?”
蒲校尉道:“我们去后花园里搜查时,她和总统领都在外面的院子里的。没人想杀她。”
柳府丞听了皱了皱眉头,举着蜡烛,又仔细看那箱子里,见箱子里的一些衣裳放的也凌乱。又俯身查看了丫鬟的伤口,见那伤口是剑所刺,而且是从前面刺进去的。柳府丞直起身来,沉思片刻,道:“蒲校尉,你们还真中了这丫鬟的调虎离山之计。”
蒲校尉疑惑的道:“大人有何证据?”
柳府丞提起床上的那件已经穿过的丝纱睡裙,道:“蒲校尉,你看这件睡裙料子这样好,绝不是丫鬟的,肯定是春花穿的。又放在大部分的衣裳之上,说明这件睡裙放的较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你们在外厮杀时,惊动了春花,由于情势紧急,她没有来得及换衣裳,那搭在衣架上的衣裳也证实这一点。她穿着睡裙被这丫鬟带进了这厢房里。到最后逃跑时才换下了这身睡裙,所以,才胡乱地扔在了这上面。”柳府丞见睡裙的衣摆处撕了一个口子,赶忙举着蜡烛到箱子边沿上查看,果然在箱子的边缘上,找到了一条丝纱,与睡裙比对,那纱料与睡裙相同,形状也与睡裙的缺口相似,不禁自信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指着床上的那些衣裳,道:“你再看这些衣裳,大都在被子之上,而这被子又是随意掀开的,这说明,这些衣裳是今夜丫鬟起来后才放上去的。这些衣裳又都是干净的,有的叠的整齐,乱了的也能看出原来是整齐地叠过的,是被人胡乱扔到这儿的。由此说明,这些衣裳是今天夜里才被人从这个箱子里拿出来的。而且往外拿时很急慌。”柳府丞又指着箱子里道:“你看这箱子里的衣裳,叠的很整齐,就是放的有些凌乱,像不像有人在这里面踩过的?”
蒲校尉笑道:“大人说笑了,有谁会踩箱子里的衣裳……”蒲校尉说到这,立马停住话,惊讶地又道:“大人是说春花躲进了这箱子里?”
柳府丞点了点头,道:“是的。”她边说边将箱子盖上,拿起箱子前的那把锁挂上,又拿了床上的衣服堆放到箱子上,道:“就这样,春花被锁进箱子里,骗过了你们的军士。”
蒲校尉气得一跺脚,道:“这个丫鬟,还有这本事。”
柳府丞又抓起箱子上堆的衣裳,往床上一扔,打开锁,掀开箱子盖,道:“大人,快出来吧。”然后又道:“这睡裙就是春花出来时,在箱子上刮坏的。”
蒲校尉懊恼的道:“真是可恶,让春花这个狗东西从眼皮子底下给跑了……”又疑惑的道:“也不对呀?既然这丫鬟救了她,为何她还要杀死这丫鬟哪?”
柳府丞稍一沉思,道:“这有两种可能,其一是春花怕丫鬟走漏消息,她杀人灭口……”柳府丞轻轻摇着头,继续道:“但这似乎又不像。按理说,春花从箱子里出来,不应该立刻杀人灭口。一是,此时丫鬟帮助她出来,两人虽然是面对面,但离的很近,即使春花杀她,剑也施展不开,而且,剑伤的方向也不对。再说,春花藏在箱子里,也不会带着剑,那样会很碍事。二是,春花她要逃出去,还需要这丫鬟在前面探路,又怎么会立即杀了她哪?即使要杀她,也应该是在院门外,她临逃走时,趁丫鬟不备,在她背后下手。所以,这种可能不大。”
蒲校尉疑惑的道:“大人,卑职都糊涂了,不是春花杀的又能是谁?”
柳府丞并不答话,走到箱子前,转身背对着箱子,伸开双臂,用身体护着箱子。蒲校尉见了,笑道:“大人,又没人抢那箱子,您护他做什么?”
柳府丞也不答话,自顾自地演示:她一边做着阻挡的动作,一边焦急地催促道:“大人,快逃。”然后做了一个胸部被剑刺中,双手捂胸倒地的动作。柳府丞演示完,直起身来,问到:“蒲校尉,你看这丫鬟是不是这样被刺死的?
蒲校尉稍一思考,道:“像是。从她倒地的位置和中剑的方向与部位综合来看,很象这样。”
柳府丞道:“这便是丫鬟死的第二种可能。”
蒲校尉疑惑的道:“大人,虽然如此,可又是谁杀死的这丫鬟哪?”
柳府丞以问代答,道:“你们走后有谁单独在这院子里哪?”
蒲校尉脱口道:“总统领在这里。我们到后花园里去搜查的时候,只有总统领和这丫鬟在这院子里。回来的时候只看见总统领,却没有再看见这丫鬟……”说到这,蒲校尉突然停住话,惊讶的道:“不会吧?!总统领怎么会……”她想说“怎么会放走春花”,但没有说出。又道:“大人,您只是这般猜测,无根无据,怎好乱说?若被太师知道,总统领岂不成了屈死之鬼?您还是别这样想。”她边说边摇手,心里直为梅总统领叫屈、担心。
柳府丞道:“我也只是这样推测,至于是谁我也不能确定。但我猜想,放走春花的一定是你们御林军中人。”
蒲校尉将信将疑的道:“大人,御林军人,唯太师命令是从,怎么又会放走她春花哪?”
柳府丞道:“至于这人为何放走春花,我一时还想不明白,但有两点可以肯定:一是这人本来与春花就很熟识,二是又受了她某种蛊惑。最终使她不忍心杀春花,而帮其逃命。蒲校尉,此事事关重大,没有真凭实据我柳某是不会讲与她人听的。也请蒲校尉在御林军中多留意观察,以便早日挖出这个奸贼、败类。”
蒲校尉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道:“柳大人请放心,我蒲草以后会注意观察的,决不让这个奸贼逍遥法外。”又不甘心的道:“梅总统领深得太师器重,又一身正义,可她为何要违抗太师之命,冒杀身之险救这罪大恶极的春花哪?”她讲这话,一是为解心中的疑惑,二是为了劝说柳府丞不要冤枉了梅总统领这样的好人。
柳府丞明白蒲校尉的意思,安慰道:“蒲校尉请放心,我柳艳绝不会伤害梅总统领。”
蒲校尉道:“大人,这样最好。卑职出来时间也不短了,再不回去,可能招人猜疑。大人也请回府吧。”
蒲校尉与柳府丞主仆二人出了春府,互相道别,各自去了。
话说春花,逃出春府后找了个隐蔽之处躲了起来,等她静下心来,细细一想,觉得这样躲着不是办法,若太师全城搜捕,她还是得被捉,不如趁这夜晚,守城官兵戒备不严,蹓出城去为好。于是,春花便战战兢兢地向东城门摸去。她慌慌张张地来到靠近城门的巷子口,探头观察城门处动静。她想趁守卫们不注意,从登城甬道偷偷蹓上城墙,翻城墙而逃。可还未等她向甬道靠近,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见那骑马人到了城门前,勒住马,大声呼喊道:“守城的军士听好,太师有令,命你们打起精神,严密把守,不得让春花这个叛贼逃出城去,违令者斩。”
守护城门的军士听到太师命令,个个打起了精神,注视着城门内动静;城墙上的军士听了,手按腰中长剑,在城墙上加强了戒备。
春花见守城的军士有了防备,想从城墙上逃走已经不可能了,气得低声骂道:“你个太师真狠毒,是要赶尽杀绝呀。”她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片刻,她又想:不行,我不能就这样等死,我要找桂校尉帮我逃出城去。于是,她悄悄来到东城门军营。刚到军营门口,就被守卫喝住,道:“什么人?敢闯军营?”
春花不敢报出自己的名字,灵机一动,编了话道:“军士,我是桂校尉的亲戚,有急事找她。”
守卫道:“这么晚了,校尉早已睡下,有事明日再来。”
春花哪里死心?赶忙又编了谎话,道:“军士,桂校尉的母亲突然病了,而且病的很重,她家人让我来告诉她一声。你行行好,就让我进去吧。”
守卫一听校尉的母亲病重,急忙道:“你这人为何不早讲?快跟我来。”说着,引领春花进了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