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女子的唇瓣润泽柔软,触感似沾了雨露的芍药花瓣,又如蝶翼轻吻。

晏书珩始料未及,身子不由往后微仰,但很快稳住,掌心微收。

阿姒正要离去,这一收手牵扯到她的头发,她吃痛惊呼,双唇半阖又闭上,竟把青年微微抿紧的唇摄住了。

二人俱是一惊。

心口犹如被什么重重捶下,鼓声从耳内震荡而出,震得阿姒轻颤。

晏书珩盯入她妩媚的眼眸。

她在他脸上捏来捏去,仅仅是为了寻到他双唇所在之处,以便亲吻?

意识到许是自己戒心过重,晏书珩手上松了劲,但并未放开她。

阿姒长睫乱颤,摆出两清的态度:“好了,夫君想要的……我已经做到了,希望夫君不会让我失望。”

晏书珩的手却不肯松开,顺毛般上下轻抚,低声说:“希望我如何?”

她当真只是想了?

阿姒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她塌下脑袋含糊“嗯”了声,作势要离开他。

晏书珩却不允,掌心扶着她后脑,循循善诱,蛊惑着试探:“这就要走了么?夫人不是好奇话本中所言的事?”

阿姒很快将心头因那个吻而生的震颤和异样压了下去,遮掩道:“你说什么,我好奇的是书生和狐妖后来的故事。”

她话锋一转,凑近些,不解地问:“夫君,你以为是什么事呀?”

晏书珩手掌紧随着她,从脑后顺着往下,轻轻握住她后颈,笑道:“你不知道是什么事,就来引诱我?”

阿姒怔了瞬,很快寻到反驳的话:“是你说‘光说无用’,想来是要我也给你些甜头,我是你妻子,还能给你什么甜头?”

晏书珩不再为难,成全她的狡辩,低声说:“你说得没错,是我想歪了。”

“你想歪什么——”

阿姒话说到一半,后脑一紧,他手上一施力朝他的方向压去。

他的气息就拂在唇边。

往后不能,他的手掌制住了她的退路,往前会吻到他……更是不行,方才含住他唇瓣那一下时,心尖随之而生颤意实在太怪,她的好奇心已得到满足,再深入就吃亏了。

阿姒梗着后颈,仿佛一只被捏住命门的狸奴,动也不敢动:“夜已深了,灯下看书伤眼,夫君好奇的话,我们明日再看吧,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先歇下吧。”

见她迟疑,晏书珩眉心再度收紧。

“不可。”

主动亲吻的是她,眼下抗拒的也是她,明明她和江回已有过缠绵,为何到他这里便如此生硬?多年来习惯了戒备,他不得不将别的情愫暂抛一旁,审慎思量。

她的亲近当真是因为情之所至,还是为了遮掩将才的试探?

粗砺指腹压上她红润的双唇,一轻一重地揉捏,直揉得发红、娇艳欲滴,他温柔道:“是我平日太温和,让夫人以为我可随意招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阿姒一怔,怎么又是这句话?要么是怕夫君认为她不够矜持。

晏书珩慢条斯理地拉上外袍,平和得好似方才无事发生:“不碍事。”

阿姒有意弱化适才的亲昵,便装傻充愣,不去管他唇角被咬出的伤,“嗯”了一声,没事人般躺下来闭目假寐。

晏书珩亦躺了下来。

两人背对背躺着,各自平复。

阿姒借身子遮掩,悄悄抬手,指腹轻触着被吻得发麻发胀的双唇。

舌尖触碰时的异样从唇间蔓延,她似乎能理解话本中身心为之一颤的滋味了。

但又和话本中所述不同。

她没有“灵魂交融,欲罢不能”。

或许是因为她只不过是好奇,并不像那狐妖和书生一般,对彼此有些男女之情?如此胡思乱想着,阿姒竟忽略了身后还躺着个人,昏昏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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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只靠岸,江涛声弱了许多。

晏书珩慢慢转过身,才发觉阿姒的长发铺了满床,翻身时,有一些被他压在了身下,他只得坐起身,几缕头发粘在了衣裳上,他逐一捻住它们拨了下去。

发丝柔滑,叫他想起受情愫牵引拥着她亲吻的瞬间。

相缠相裹时叫人如坠云雾。

更叫人戒备。

微凉的指腹正好游走到唇角,指尖轻压创口,一阵绵密痛意传开。

唇上这小小破口和上回遇刺时的刀伤相比实在不堪一提,但痛意较之剑伤更缠绵不休。

像江南潮湿的梅雨。

一处是那刺客所伤。

另一处是刺客的妻子、也是那位曾经大胆招惹过他的女郎所咬。

实质上都是伤,并无差别。

晏书珩喉结轻微滚动。

他闭上眼,学着阿姒的动作,指腹从自己的眉骨划到鼻梁,再到嘴唇,感受着自己面部的轮廓,眉心渐攒。

声音相似已是巧合,他和江回,似乎连样貌也有相似之处。

若不是巧合,幕后之人寻来这样一个刺客,想必蓄谋已久。

且对他的过往极为了解。

若只是巧合,能同时凑上这诸多巧合,那江回的来历便耐人寻味了。

他究竟是何身份?

晏书珩低头,看着前襟上因亲吻被揪出的褶皱,伸手将其抚平。

起身推窗,天际明月高悬,江上波光浮动,碎玉粼粼。

沉默望着江面许久,晏书珩阖上窗,榻上的阿姒双脚搭上堆在里侧的一卷被子,睡得正酣。

若他真是她夫君,或者她真是他妻子,此情此景倒也圆满。

晏书珩拾起落在榻边的话本,随手翻看几眼,“好个无名先生。”

.

船破浪前行。

睡梦中阿姒只闻浪涛阵阵,但她仿佛成了个被装进桃核里的婴孩,任波浪沉浮也照旧安睡,醒后身侧只有竹鸢,江回留话说有事要忙。

晌午时分。

舱门“

吱呀江某人甚是欢喜。”

那人的方向一阵安静,少顷才问:“不知这位女郎如何称呼?”

阿姒从他话语中察觉到一股亲切,那是表里如一的谦逊,与她那温和实则爱捉弄人的夫君有细微不同。

晏书珩替二人引荐:“这是某新婚妻子,这是祁君和,祁子陵,夫人可唤他子陵,也可唤祁二郎。”

阿姒朝对方见礼。

祁君和回礼后,领着他们入院。

阿姒跟在后方,低笑道:“想不到夫君一个武人,竟也喜好与文人为友,不过夫君倒是很适合当个说书人,你声音那么好听,哪怕随意讲个故事也会有女郎前仆后继给你送银子。”

晏书珩尾音稍扬:“夫人是说,像上回那夜那般说书么?”

猝不及防被勾起回忆,唇上似还残存暧昧,阿姒抿了抿嘴,将那莫须有的触感抿掉:“也并无不可。”

他笑着:“就当你是醋了。”

他们入了庄园,沿途流水潺潺,夹着咕咕的鸡鸣声,煞是可爱。惭愧的是阿姒饿了,这些生灵只让她想到浓郁的鸡汤,腹中不合时宜地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