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尴尬无措地握了握长指。
他已知道,眼前这宅子是姜沅住的地方,方才那妇人抱的孩子,正是他与姜沅生下的孩子。
只是没料到,初到这里,竟然吃了闭门羹。
那妇人对他满心戒备,显然叩门也无用。
如此以来,他只能先耐心等待姜沅回来。
日头西沉。
巷口规整平直的青石路面,余晖泛起的光泽消失殆尽。
姜沅踏着最后一抹光线,脚步轻松地往桂花巷走来。
今日出了一趟急诊。
许知县的夫人近日胃口不好,身虚体乏,晨起时竟还不小心晕倒在地,诊治过后,才发现夫人中年得子,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知县夫人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与许知县成婚多年膝下一直无子,现下竟
然意外怀上孩子,虚惊之后喜得合不拢嘴。
诊完脉,知县夫人爱闲聊,还随口提到大将军路过清远县留宿在此,住上一晚,今天便会前去甘州办理公务。
得知裴元洵会马上离开这里,姜沅担忧的情绪逐渐云消雾散,心情也大好。
只是弯起的唇角在看到那熟悉背影的刹那,一下子紧抿起来。
将军的身形,高大伟岸,劲挺修长,即便从背后看去,也带着习武之人的威猛,她一眼就能认出。
姜沅顿住脚步,停在原地未动。
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他不是要去甘州处理公务,怎么还没离开?此时,竟还站在她的家宅门口?
还没等姜沅上前询问,听到她的脚步声,裴元洵已负手转身,举步向她走来。
姜沅默默深吸一口气,纤手悄然紧握成拳,不动声色地退后几步。
待他走近了,她秀眉蹙起,仰首看着他,道:“将军怎会在这里?”
柔和温婉的声音,带着十足的防备与警惕。
裴元洵沉默片刻,低声道:“我想来看看孩子。”
听到他的话,姜沅垂下眸子,心绪复杂凌乱。
她假死离府,他并未追究什么,这让她心生感激,现下他提出想看一看孩子,如果直接出口拒绝的话,是否太过冷漠无情?
但她并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瓜葛,只怕他看过一次宁宁,再起了想要带走她的念头。
姜沅低头盯着脚下,良久,轻声道:“将军什么时候离开清远县?”
不知她为何这样问,裴元洵微微一愣,片刻后,他很快道:“甘州还有军务,我会尽快离开的。”
姜沅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片刻后,她低声道:“将军,宁宁是我的孩子,你可以来看她,但不能带走她。”
她现在已同他没什么关系,最担心得便是他想带走宁宁,他有权有势,若真是要将宁宁从她身边夺走,她怕争不过他。
裴元洵沉默许久,幽沉眼眸盯着她姣白无暇的脸颊,沉声道:“她是你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年龄尚小,需要娘亲陪在身边,我怎会带走她一个人?”
将军一言九鼎,言出必行,不会诓骗她,得到他的承诺,姜沅终于放心下来。
宅门在里头反锁,姜沅走上前叩了几下门环。
胡娘子过来打开门闩。
不过,她盯着姜沅身后的男子,眼神中明明白白写满了好奇与狐疑。
她方才以为这人是人贩子,既然姜大夫让他进门来,那想必是良家男人,也不知与姜大夫是什么关系?
姜沅不知该如何向她介绍裴元洵的身份。
她想了会儿,勉强找出个说辞:“这是......我的远房表哥,路过清远县,想到家里来看看宁宁。”
远房表哥。
裴元洵薄唇紧抿,脸色如罩冷霜。
她不想告诉别人他曾是她的丈夫。
这样其实没什么不对,因为目前他们之间已无干系。
也罢,现在先不必计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不久之后,他带她们回府,会给她们母女该有的名分。
想到这儿,裴元洵清冷神色稍缓,片刻后,朝胡娘子略一点头:“是。”
迈过门槛,四合小院尽收眼底。
这院子很小,还不如将军府的木香院面积开阔。
但青石铺地,清扫的一尘不染,廊檐下一簇簇盛开的金银花,夺目耀眼。
院中荷花缸旁一株碗口粗的桂花树,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姜沅低声问胡娘子:“宁宁呢?把她抱出来吧。”
胡娘子道:“她今天玩得太累了,方才刚刚睡着。”
姜沅踟蹰了会儿。
她本来想让裴元洵在院子里看一眼宁宁,可现在宁宁睡下了,便只能带着他去房里。